而阮元和罗士琳此时尚不会知晓,《畴人传续编和《仪象考成续编两部著作,会成为中国传统数学天文学领域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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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二十一年初夏的扬州,阮元却也迎来了一位故人。
“廷钰,你说什么,虎门炮台,从威远、靖远炮台再到大虎山,前后有炮台九座,火炮近四百门,怎么……怎么可能一日之内,便即沦陷呢?你……你且将那日你所见之状,细细告知于我?”原来虎门主炮台中议定布防人选之时,关天培所辖乃是靖远炮台,而威远炮台的主将便是李长庚养子李廷钰,李廷钰因承袭伯爵之位,很快在绿营崭露头角。但虎门炮台一日便即失守,道光自也大怒,将李廷钰革职拿问,这时李廷钰北上受审,中途路过扬州,便即见了阮元一面。
“阮叔父,这……那日虎门炮台之战,实在是……实在是惨不忍睹啊。”李廷钰回忆起当日决战场景,也不由得泪流满面,向阮元道:“那日关军门和我早已在两处主炮台列阵,因为我们清楚,英吉利总有一日,是要向咱们炮台进攻的,眼见英舰驶近,我等并无惧意,可开战之后,情况却和我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们横档炮台之前并无屏障,结果英吉利人居然一开始就从那里登陆,集中猛攻横档炮台,横档炮台很快就沦陷了。接下来,英吉利人便调集重炮,层层进攻我军前沿炮台,每座炮台所受到的炮火压力,都比我们预想的多了不知多少,洋人也自诡诈,最初轰击炮台之时,先用火箭和开花炮弹不住施放,过得半个多时辰,咱们的兵士便往往受不了洋人火箭炮弹迸发之状,先自心惊胆裂,待洋人用主炮轰击炮台时,许多兵士甚至不敢操炮还击,前面的一些炮台也就……也就这样被攻破了……”
“廷钰,火箭和开花弹咱们广州又不是没有,你应该见过啊?虎门那边,不是还有威远将军炮吗?那用的不就是开花弹吗?还有,火箭……火箭不过是恐吓敌兵之物,你怎能见了火箭,都招架不住呢?”阮元也不禁打断了李廷钰之言,向他质问道。
“阮叔父,虎门一共才几门威远炮啊?再说了,咱们的威远炮射程也不够,确实没用。可洋人的火炮火箭不一样啊?”李廷钰也同阮元解释道:“洋人开花弹子爆炸之时,声音巨大,方圆十余步皆是烟尘,咱们的炮哪有那样的威力啊?火箭也是一样,许多弟兄都是被那声音和土石迸散之状吓慌了神,之后也就无心再战了。而且洋人火箭射程比我们的长很多,甚至……甚至可以直接从船上射出,焚烧我们炮台后面的营房……我们炮台的许多兵士,眼见弹子迸发,尚且奋力上前,装填火炮,可看到营房起火,甚至有几处火药库都爆炸了,自然……自然也就慌了……”
“你们怎得这般糊涂!”阮元也不禁向李廷钰怒道:“洋人势大不假,可你等身为炮台守兵,自当有守土之责,眼见洋人这些伎俩,这还没和人家正面相抗呢,怎么就自己乱了阵脚啊?你为何不让兵士暂时休整,待洋船靠近,再行发炮还击?!”
“阮叔父,这些事,小侄和关军门,就是按您吩咐去做的啊?”不想李廷钰却道:“我当时自也清楚,今日一战,已是有死无生,便即号令兵士,严守炮位,等敌船靠近再发炮。可敌船靠近之后,火力也远超我等所料啊?洋人进攻我等主炮台时,每一侧都能调用三到四艘兵船,洋人一艘大船,左右舷各有火炮二十门,最大的那两艘,左右各是火炮三十门,也就是说,我们每座炮台,都要同时面对六七十门火炮,这……这可如何抵挡得住啊?更何况洋人火炮射程更远,我们打不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先行开炮,我们还没打到洋船,炮台便已经千疮百孔,可我们最后终于能开炮,终于打中洋船了,却发现……许多弹子打在洋船之上,便即弹了回来,洋船并没有什么损失。”
“你说什么?那敏肃公当年铸造了那么多重炮,还是……还是没法击穿洋船吗?”阮元听着李廷钰述说战况至此,却也已然冷汗渐生,清楚在这样的火炮压制面前,即便清军还能撑到英军登岸之际,只怕也已然处于心理崩溃边缘,根本无心再战了。
“阮叔父,这件事小侄也听林总制说过的,林总制说,从之前的情况看,只有找大西洋人买的那些更重的火炮,方有击穿洋人那几艘大舰的可能。但……林总制已经被革职了,那之前从澳门运来的大西洋重炮,整个虎门炮台不过二十余门,分散各处,实在是……没什么用处。而且洋人登岸之际,用兵也是狡诈,他们一边用火炮不断从正面轰击炮台,让我们无暇分身,一边却已经……已经从侧翼将洋兵送到了岸上,小侄和关军门,就这样被洋人前后夹击了……”李廷钰也不住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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