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子家的房门敞开着,外屋厨房热气腾腾,正在烧火做饭。
院子里的鸡鸭鹅狗或许没有吃饱,不停地想往屋里闯,都渴望主人能够开恩格外有一些施舍。
这不是作妖吗?结果不仅徒劳,反倒是招来大倔子一顿棍棒伺候。
只有一双燕子招人待见,一会儿从门窗口飞进来,一会儿飞出去,正忙着在外屋的房脊上搭建自己的窝。
牤子的娘李桂香领着四姑娘经过外屋直接进了里屋。
此时,昏暗的里屋,牤子的妹妹百秋正坐在北炕上自己玩着线绳。
百秋见四姑娘进来,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分辨一会儿,似乎想起来什么事,忽然笑嘻嘻地对四姑娘说道:“咱俩处对象呀。”
四姑娘没有在意,也没有理会,知道她是想起了二赖子说过的话。
牤子娘瞪了一眼百秋,用手狠狠一指,百秋吓得缩在了墙角。
这时,牤子的爹大倔子何耀祖不放心牤子和四姑娘到底有什么事,也随着跟进了里屋。
牤子娘让四姑娘坐下,问道:“四姑娘,你跟婶说实话,如果是我家牤子欺负你,有大娘跟你大伯给你做主。”
四姑娘解释说:“大伯,大娘,不是的,牤子哥没有欺负我,是这么回事,今天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我和牤子哥开玩笑,不小心把牤子哥的衣服袖子撕下来了,然后,我回家跟娘说,娘说牤子哥的衣服太破了,不能再穿了,就让我去买了布料,准备让小梅妈帮忙给牤子哥做一套新的,可是牤子哥说啥都不要。”
牤子娘和大倔子一听,被四姑娘的举动吓了一跳,撕掉一只破烂不堪的衣服袖子,就还回一套新衣服?这也太讲究了吧?讲究得让人怀疑,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不仅如此,老两口心里各自都在琢磨,这事太蹊跷。
明明牤子回来说衣服是自己撕下来的,这会儿又成了四姑娘撕下来的。
按说衣服再破,也没那么容易一下子就把袖子撕下来吧?就是撕下来了还可以缝补,也不至于说扔就给扔了。
另外,我家与四姑娘家平时也没什么过码,致于说给牤子做一套衣服就做一套?
大倔子闷声不言语,心想没这么简单,四姑娘一口一个牤子哥叫着,啥时候看她对别人客气过?又啥时候见她这么上心过?还泪眼汪汪的。
牤子娘看一眼大倔子,看老伴没什么反应,对四姑娘说:“这怎么使得,衣服撕坏了就撕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你又不是故意的,这布料这么贵,布票又不好攒,你娘多这份心干啥?”
大倔子接着说道:“四姑娘,我们何家虽说穷,但人穷志不能短,怎么也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让你赔衣服,这传出去成啥事了,你让我们这老脸往哪搁。”
“是呀,四姑娘,你和你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牤子一个大小伙子,什么新衣服破衣服的,怎么都能对付。”牤子娘执意地说,“这布料你还是快拿回去吧,给牤子做白瞎了,还是留着你自己做衣服穿吧。”
四姑娘原以为牤子爹娘能替她做主,说服牤子做新衣服,没想到牤子爹娘会这样说。
四姑娘心里憋了一肚子委屈,又不知如何应对,急得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她抹着眼泪说道:“我本来身子就不方便,大老远的一个人跑去供销社,来回二十公里路,没搭上车,我连歇都没歇一歇,就想着赶紧回来给牤子哥做套新衣服,可你们都把我当外人。”
“真是辛苦你了,好孩子,你先别急。”牤子娘一边安慰四姑娘一边对大倔子说,“你去看看锅,别糊了,顺便把牤子叫进来,人家四姑娘一片诚心,让他自己拿主意。”
大倔子最见不得女人流眼泪,四姑娘这一哭,彻底把他人穷志不能穷的底线给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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