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小小的姑娘怯生生站在他家院子门口,忐忑不安的扒着门框小声自报家门,“这,这位……先生……我就住桃岭巷的巷头第一家。”
那确实是个春日,他记得春光也好,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孩童般的稚嫩,和着春风,就这般出现在他的耳边。
他闭着眼睛,坐在树下,靠着大树晒太阳。虽然并不曾睁开眼睛,也不曾开口回应,但却还是被“这位先生”四字扰了一瞬心神。
倒是稀奇。
还是第一回有人叫他先生。
但也没理她。他脑海里正盘算着到底是谁害了父亲,没有心思回她的话。但她却十分执着。不一会,就捧来了一块桃花酥。
刚开始,她还讨好的站在门外,然后就小心翼翼的不问自进了院子门,期待的站在他的面前。
“这位……先生,您是不是有很多书?是不是很有学问?”
宁朔睁开眼睛,清冷的神色明显吓着她了,她害怕得后退了几步,可见胆儿小。
但几瞬之后,又大着胆子朝前走了一步,“您有那么多书,也是教书先生吗?”
整个镇上,只有教书的老先生才有那么多书。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桃花酥往前面送了送,“先生……我可以看看您的书吗?”
他没有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她只能乖巧的走了。但留下了桃花酥。
日升日落,他一晚上都没有回屋,只靠在大树上做噩梦,第二日清晨也不知道是被露水冷醒的还是被朝阳晒醒的,浑身难受得紧。
他想,就这样难受的死去其实也挺好的。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她满含期待的看着他,一双眸子亮得很,还小心翼翼递了一块岭南早膳常吃的山霖糕来。
“我可以……借您的书看看吗?”
——所以……那么个怯生生的姑娘,怎么就大胆的爱慕上自家先生呢?
他心里烧得慌。
人死后,知道弟子懵懵懂懂的爱恋自己并不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情——就算是他没死,这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他叹息,觉得全身的肉都是疼的。酸酸涩涩,疼得他脸色惨白。
疼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身上会疼起来。
好在他一直低着头,等到将剑刻好了,两个小姑娘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倒还是在一边说宋青书的事情。
“我听见他……那样的事情全京都都知晓了,心里真高兴。但是母亲说,到时候莫家姑娘也会去大姐姐家,我好怕莫家姑娘会受委屈和牵连。”
盛宴铃:“哎,那怎么办?到时候咱们跟莫家姑娘一起说说话?”
五姑娘点头,“好啊——再多找几个人,咱们守着她,她就不会听见那些闲言碎语了。”
然后骂道:“姑娘家倒是罢了,有些男人的嘴巴才是真难听!”
盛宴铃同仇敌忾,“到时候咱们还是分开吃席的吧?见不到男人吧?”
五姑娘点点头,“说也是说宋青书!”
所以她们要防的只是喜欢说闲言碎语的女子。
盛宴铃也算是参与过一次贵族姑娘的宴席了,觉得还行,不过:“大家确实喜欢说些京都的……新鲜事。”
她肯定也被暗地里说了的。
宁朔就见她们挨着头说谁家的姑娘和夫人嘴巴不饶人去了,丝毫没有在意他在一边。
宴铃的眼神也没有再期待的看着他。
在这一刻,宁朔竟然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他在杞人忧天什么呢?
他摇摇头,继续雕刻木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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