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客和兰时出生就没了娘。
他们其实最开始羡慕的不是陛下偏袒晋王,而是羡慕晋王有个好母妃。
她好温柔啊。会做很多好吃的。她还会温柔的为他用帕子擦脸。
兰时回去的时候缠着阿爹做了一次,然后恹恹的跟寿客道:“根本不温柔。没有安贵妃娘娘温柔。”
两个人这时候还不大,但也开始慢慢的懂事了,知晓了母亲的好处。
要是有母亲在,肯定会温柔的对他们说:“回来了啊,快过来给阿娘抱抱。”
晋王就经常被安贵妃抱。阿爹再好,跟阿爹撒娇和跟阿娘撒娇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两个没娘的孩子开始寻找有母亲的感觉。
兰时:“会不会是英娘阿姐那个样子的?”
寿客:“英娘顶多是阿姐,阿娘肯定不会是那个样子的。”
兰时:“好吧,那咱们怎么办呢?”
寿客:“去找安贵妃娘娘体会下不就得了。”
也行。两人跑到了安贵妃那里。
安贵妃:“……”
她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来了也不说话,就一味的看着她。安贵妃很快就觉得他们是来捣乱的。因为陛下最近一直宠爱她,也很宠爱儿子,他们是不是存着坏心来的?
安贵妃立马严阵以待,笑意不达眼底,一味的想要赶两人走。
但是奈何后宫的人说话八百个心眼子,安贵妃不可能对他们说狠话,便说话迂回,一句话的意思绕啊绕,绕出九曲十八弯,所以两个小的根本没有听懂。
安贵妃:“……你们今日不用读书吗?”
待会儿陛下就要来了,她可不愿意被太子分走宠爱。
寿客就道:“不用。我们是做完功课才过来的。”
他期待的看着安贵妃:“上回二弟说您做的桂花糕很好吃,不若今日做给我们尝尝吧?”
安贵妃很想一个大嘴巴过去。什么意思呀?即便你是太子,可我也是陛下亲封的贵妃,你跑我这里来让我做东西,是要折辱我吗?
但是两个小的又赶不走,她只好一肚子气去做桂花糕。心想太子真是好手段,因为自家儿子得了宠,他就跑来折磨她。
这般心狠手辣,以后他们娘两个可怎么办?
于是皇帝来的时候,她就开始拐弯抹角的告状了。皇帝先还皱眉,结果把两个小的叫过来一问,见他们两个人遮遮掩掩的什么都不说,但脸上的神情却把什么都说了,便瞬间就明白了两个小的在想什么。
他好笑又好气,把随伯英叫过来领人,“实在不行,你就再娶一个,瞧瞧,这两个都跑到别人那里求关怀了。”
随伯英把这件事情当成的笑话。但也心酸得很,一只手摸着一个孩子的头,揉了揉,“哎,这可怎么办,从哪里去给你们找个母亲来。”
倒是安贵妃因此被皇帝训斥了一顿,说她心眼小,没有慈爱之心。
她气得牙痒痒,跟儿子哭道:“就知道他们没有好心眼,跑到我这里来肯定是为了给陛下上眼药,结果瞧瞧,我一点都没有想错,这两个人,哪里是奔着我来,肯定是想要欺负你。在读书上面比不过你,就开始想歪门邪道。”
“我的儿呀,你一定要争气。”
小晋王当即愤恨的一锤子砸在桌子上,“母妃放心,父皇最是宠爱儿子,儿子一定会争气的。”
第二天,他看见太子和兰时的时候没有过去打招呼。他想告诉他们,如今之后,便是一点兄弟情义也没有了。
不做兄弟就不做兄弟,寿客也懒得和他装模作样。
他跟兰时道:“他骄傲什么呀,不过是记性比我好罢了,哼!”
从此之后大路朝边,各走一方。皇帝就挺生气的,觉得寿客和兰时合起伙来欺负老二。
他把两个人叫过去都训了一遍,着重骂的太子,“你看看你,兰时什么都不懂,你还带着他欺负人了。”
寿客怂了,“是二弟欺负我。”
皇帝却不听,罚了他和兰时抄写大字。
这个时候,镇国公也已经开始拘束英娘在家里读书写字不出门了,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英娘,如此委屈,也不想跟大人说,只好写信给她。
“可惜你不在,我和兰时嘴笨,根本不能大战四方,兰时发誓,必定要成为一个口舌伶俐之人,如此才能让我们不吃这种闷亏。”
英娘接到信的时候正在苦恼自己的日子过得无滋无味。
她写信道:“若是皇宫苦闷,便出去走走,京郊各处,山水宜人,也有马场,自有快活之处,何必拘泥于小小东宫。”
把信送出去,她自己开始迷茫了。她坐在屋子里面,看着阿娘送过来的烈女传开始赌气。
她翻开第一个故事。
说的是一个女子从小就温柔贤淑,多才多貌。三岁能诗,五岁能赋,七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美人。
她祖母病了,便不吃不喝的照顾,还四处求佛拜神,终于让祖母的身体好了起来。
十五岁的时候出嫁,十六岁丈夫死了。
婆母担心她年纪轻轻守不住,她为了名节,一头碰死在丈夫的棺材上。
所有人都为她的烈性而钦佩,赞赏。
所以,她在烈女传第一页。
英娘气得说不出话来。阿娘却道:“这是人人都要看的,人人看了都钦佩她,你却说她愚蠢,我们自家人倒是算了,你若是说出去,你觉得别人是说你不好还是说她不好?”
英娘那时候气性还是很大的,拍着桌子道:“难道就没有人跟我一样吗?难道所有人都觉得她这样死去是光宗耀祖吗?”
镇国公夫人沉默,心哀道:“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跟别人不同,比别人聪慧,就可以一己之力让所有人把这本书烧掉吗?”
“英娘,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英娘很不服气。但她说服不了任何人。她被逼着开始学习描红。
也不是所有的大家闺秀都要学这个的。但是阿娘觉得她的骨头太硬了,实在是傲气,将来肯定要出事,所以必须要磨磨她的性子。
她决定反抗。但随即发现,她所有的东西都是阿爹阿娘的。她自己是没有东西的。她反抗不了。
而且父母在,子女是不能置业的。也就是说,她即便是将来自己有钱了,置办了一些东西,但父母若是想要,她就得给他们。
若是出嫁,父母给的嫁妆才真正是自己的。官府才会承认。且这些嫁妆不是丈夫的。
若是丈夫想要,也必须要得到她的同意。
所以……
她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女子独立于嫁人之时。”
但嫁了人,真的就独立了吗?
她继续迷茫。她继续探究。
镇国公看了心疼,又觉得自己拘束着她在家里是对的。
跟随伯英喝酒的时候他就倒苦水,“她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气性太大了,又眼光独到,看得长远,可时势造英雄,有了时势才能出现她这般的人,如今什么气运都没有,天上的太阳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落下去,属于她的好日子哪里能够看得见?”
如此,就连随伯英也觉得要约束着些。
“聪慧和疯魔,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咱们要多跟她谈谈才行,不可教她自己想,想偏了,便路也偏了。”
于是从这日起,随伯英作为一个比镇国公更加知晓如何教导孩子的人,又开始做了英娘的先生。
即便不是日日都教导,但是他空闲了就要去镇国公府。
英娘也渐渐的开始正视自己所处的世道,她没有以前那般执拗了,只是依旧想去外头看看。
但她是太子妃,是个女子,她出不去。
英娘继续迷茫。
她跟随伯英道:“太傅,你说,将来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随伯英摸摸她的脑袋,“英娘,你这个小姑娘,将来的路怕是走得艰难。”
英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为什么?”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