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当听的小院内,短衫少年和老骗子两人各自坐着一方椅凳。
主殿议事后,他们就返回了小院,此时谁没看向谁,都在仰头看天。
可这天边,有什么可看的?
十一给两人脚边各自放了碟先前宴席上带回的花生米,就独自回屋歇息了。
叶当听伸手一探,正想抓几粒送入嘴中。
身旁的短衫少年突然开口道:“那夜孤舟之上,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听到林满六的问话,叶当听将手中的那粒花生,抬向自己面前。
“先前便就说过了,自然是那些为山庄脱困之法...”
那次前去扬州寻叶成竹,相遇之后两人乘船入湖,后又大打出手。
当时叶当听的解释是,对方的提议他没有接受,所以双方意见不合,便打了起来。
但往后看,诸事种种全都对应上了当时的提议。
弈剑山庄所藏兵刃尽数交于却邪,接着又闭门封庄直至众人此次归来。
唯独不同的,便是多了他一人断脉的惨事...
这让林满六如何相信,那夜当真只是商议了这些?
短衫少年出声道:“那为何却邪几次出手,看似为难山庄,却意在解围?”
叶当听沉默无声,林满六就再次言语:“所以你们那天夜里,到底商议了什么,究竟为了何事,需要做到此番地步?”
少年一边言语,一边看向了老骗子那已经隐于身后的右手。
叶当听长叹一声,将手中花生米放于两人之间。
“的确,只是说了那脱困之法...”
不过与他当时解释得恰好相反,是他自己提的这些意见,持反对意见的是叶成竹。
随着眼前老骗子的随意波动,林满六看着那几粒花生米被他摆放在了不同的位置。
先是有三粒并排而放,接着又有一粒向短衫少年方向所放,再又是一粒放得极远,仍在少年身侧。
最后一粒个头稍大些,被叶当听捏在了手中,久久没有放下。
“先前局势,山庄如这三粒并排之势,眼前有寻寒山需查,也有问剑湖阻道!”
“而这一切的变化,我们尚可从中斡旋,先除寻寒山再御问剑湖,但在此之后还有屠恶门之流虎视眈眈,故山庄便需做隐剑埋名之备!”
“如今所想所得皆具,真相可大白于天下了?”叶当听看了一眼短衫少年。
林满六摇了摇头,不论是陆风白的发问,还是老骗子与那叶成竹的对话,再到如今那位踏雪侯的突然到来...
这些事情都在告诉短衫少年,一切都还未结束!
并且不是弈剑山庄想要脱身,便能轻易走得了的了。
林满六出声说道:“先前墨先生的担心,如今终究是来了,也正如那位青岚先生所言,我们跳不出去...”
叶当听赞同少年的分析,“嗯”了一声。
随后他手中那粒个头最大的花生米,悄然落下...直直坠入了三粒并排所在!
将那最先摆放的三粒花生米砸得四散开来,甚至居中的那粒花生米,都快被砸个稀碎不堪。
叶当听出言说道:“而如此,便是破局之关键!”
林满六先是面俱惊色,接着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了叶当听。
“所以这一切的准备,从来不是为了防寻寒山、问剑湖,再或是那屠恶门?”
老骗子定是知道什么内幕,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在为今天,甚至之后的事情再做准备?
叶当听没有急于做出答复,而是徒手挑挑拣拣一番。
将余下几粒还算完好的花生米重新拾起,接着就一并送入嘴中。
这时两人身后的屋门悄然打开,黑衣女子从中缓步走出。
叶当听没有回头,嘴中仍在咀嚼那几粒落了灰的花生米。
他用着含糊不清的出声道:“这便是于你的解释...”
十一走到两人身侧,林满六正准备起身让座,却是被师父重新按了下去。
随后她再行几步,最后在他身侧席地而坐,将那盘花生米抬起后枕在了膝间。
叶当听将先前负于身后的右手探出,十一将其接过。
借着月光,三人不论是谁,都能看清那手腕处的伤痕。
断脉之说,确为实事,当真不假。
行棋布局,本就如此,藏伏千里。
十一轻声说道:“你之心意,我自是知晓,可何须瞒过所有人?”
叶当听左手指了指林满六,笑脸相迎:“庄中弟子多如满六一般,聪明且太过听话了些,不太会骗人...”
十一掩面而笑的同时,一手作拳轻轻捶打在了叶当听臂膀上。
林满六没有回嘴,对于此时此景,这种变着法骂人的伎俩,就先忍忍!
大丈夫虽生居天地间,但也需做得那能屈能伸!
该低头时,就低头。
该忍让时,就忍让。
往后看,可是要有大作为的,一点也不寒碜!
这一番思索在少年脑中搅过数遍,就全当是自行安慰了。
师父三人一时间,共坐小院之中,久久无话。
在今夜开宴之前,季汀师姐为少年重新整理过发梢,说是干净些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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