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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几位炭商后,朱成钧手里的炭券愣是一张都没有人真正认购。

店外门庭若市,赠送以供品尝的烤鱼消耗得简直奇快,除了吃法新奇,风味独特,最主要还是免费的。

徐霄打开两个用以盛装银子的箱子,当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瞬间愣呆了。

“大哥,我莫不是在做梦?”这一次徐霄算是开了眼界,原来钱还能这样赚,一张纸做成的凭券就换取了足足将近两千五百两白银。

日进斗金,然而朱成钧却开心不起来,连忙吩咐徐霄,道:“你立即让三弟带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用我给的法子再生产一批烧烤炭运过来。至于交付那几个‘炭商’的货赶紧交了,让大伙抓紧生产,免得夜长梦多。”

有背景的官商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对此朱成钧深有体会。要想从他们手里扣铜板就算不跪着,至少也得弯腰俯首。

“是,那我们几人留在这做些什么?”徐霄习惯性地躬身请示。

“你们带上一部分炭券趁着午饭将至的时间到最热闹的酒楼,茶肆,一人装作买,一人假装卖,要故作神秘。不要求你们真正将券卖出去,此举的目的是让更多人知道炭券的存在,你们慢慢折腾,在未时至酉时初这个时间段将炭券的售价先后推到一两二钱这个价位即可。”朱成钧安排徐霄大搞左手倒右手的把戏。

当下木炭的行情虽说不好,不见得会有人急于兑换实物,手中的炭券还有一大部分没有流出去因而无需过多担心挤兑的风险。然而事情总有个万一就怕有人从中作祟,若这边十天内交不出足够的货,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招牌就算彻底完了。

店前就剩热气腾腾的炉子了,看客们见没有便宜可以继续占便意兴阑珊地走了。

看客陆续离去,朱成钧抬头看了看天,心里竟祈祷午后飘起一场大雪。

收起荒诞的祈祷,心道:这想必就是所有卖炭翁们的期盼吧。

人潮散去后热闹不再,偌大一间店瞬间变得门可罗雀。

没人光顾?朱成钧并未感到失望,反而觉得很正常。

陌生的东西一经面世大家就一哄而上抢购那才是见鬼了。

“掌柜的,在吗。”

就在朱成钧一个人乐得清静的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落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虽然缺衣少食导致营养不良,眼中却始终透着股精明劲。

人精明至此,堪称天生的商人材质!

朱成钧暗暗打量这个少年人,暗道:聪明人不见得都过好日子啊。

“这位兄台,你也是来找事的?”年轻人来到坐在客座上的朱成钧面前轻声问道。

“找事?!”朱成钧眼皮一挑,腹诽道:老子看你才像找事的!

精明少年眼中掠过一丝警惕,很自然的将朱成钧列为找工作的竞争对手。

可归雕琢的良材璞玉绝非街头的顽石朽木随处可见,朱成钧有意将此人招到麾下效力,决定试探一下此人的能耐,当即递给年轻人一张炭券问道:“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年轻人接过炭券,双眼瞬间精光闪烁。

“高!实在是高!”年轻人弹了一下炭券,赞叹不已。

“怎么个高法,有几层楼高?”朱成钧笑了笑道。

“这位兄台着实有趣,眼下白炭的价格一十一两二钱千斤,黑炭三两八钱千斤,这已经非常接近历年最低价了。若在炭券标明的价格买入,持券十个月以待炭假好转,我预计秋分后炭很快就会回到去年的价钱,简单一算即可获利至少将近四成,甚至更高!”年轻人越说越激动,若非手头拮据炭券绝对是有多少就要多少。

辛辛苦苦十余个月才赚取四成毛利,朱成钧都会责怪自己的胃口太小。

年轻人再次对着炭券,突然沉下脸来,思索半晌当即拍案而起:“此券远不止我想的那么简单!市面上炭的行情若持续波动,就可以多次进行反复的低买高卖,如此算下来……绝了!简直绝了!”

朱成钧见年轻人的想法已经初窥股票炒作的门径了,指着炉子中烧了一半的炭说道:“你再看看这种炭,若让你去卖能卖出个什么价钱来。”

年轻人对着炉中的木炭皱着眉头端详良久,随后站起身来,猛地夸下海口道:“我保证,十五两每千斤不成任何问题!”

朱成钧笑了笑,眼下还不是本本分分推广烧烤炭的时候,这样来钱太慢了。朱成钧接着问道:“这种炭是以木炭为原材料制成,在你看来,能不能借此推动当下的木炭行情。”

“完全没问题!掌柜的若信得过小人,您就交给我来做,绝不让您失望!”年轻人当即来到朱成钧面前深深一躬。

朱成钧淡淡的瞟了一眼这个自信满满的年轻人,话锋一转问道:“听阁下口音,可是浙东人士。”

“公子好眼力,小的祖籍两浙东路乌程县人士,姓沈,薄名一个泽字。”在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后,沈泽当即收敛了许多。

“江南水乡养出来的人就是灵慧聪敏。”朱成钧称赞道。

沈泽眼睑微沉,随即低下头来拱手欠身道:“在公子面前,小的岂敢班门弄斧。”

聪敏机智,通晓世故,身贫志坚,这样的人要想降服为己用是漫长的过程。

“拿上银子,换身行头。好好发挥你的聪明才智,至于用不用你,我看结果而定。”朱成钧将两锭银子一一放在桌面上。

“公子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沈泽生怕桌上那两锭银子是试金石。

“草率一次又何妨,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朱成钧意味深长地说道。

“公子知遇之恩,小的磨齿难忘,当竭尽所能为报。”沈泽当即双膝下跪,随即低下头来说道:“小的可以为公子所用,但绝不签卖身契。”

都穷到流落街头了,骨气不失,朱成钧对他也不禁高看一眼。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大丈夫当如此。若你能圆满通过这次考验,你我之间的契约随你自行拟定,只要不过分我都依你。若做不好,这两锭银子就当我……赠予你了。”朱成钧不吝溢美之词,该敲打的地方也尽可能隐晦地讲出来,给他足够的尊重。

“小的绝不负公子所望!”沈泽拜别朱成钧,大步跨出长兴票号。

朱成钧见沈泽自信满满,也很期待他到底是怎样实际运作整件事情。店内除了自己苍蝇都不多一只,朱成钧干脆靠在躺椅上看雪,眼皮沉了干脆躺着闭目小憩。

“呼……呜……”

半寐的朱成钧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声惊醒了,精神立时为之一振。

朱成钧走出店门,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天气跟自己预测的一样。早在昨天朱成钧便已命人向坊间散布今年寒春的消息,眼下天时应验了,剩下的也就都好办了。这个时代的人敬畏的东西甚多,老天爷更不用说了。

大雪骤起,寒风呼啸。

朱成钧留意了好一会街道上的过往行人,居然不减反增。

看到来往奔走的人们,朱成钧欣喜地颔了颔首,心道: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在努力,未来……不!当下可期!

申时未到,朱成钧见乌泱泱的一群人正向这边赶。

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大小都是个商人,朱成钧知道自己的计谋奏效了。

当看到这群人一拥而入,朱成钧着实吓了一跳。

“掌柜的!我们要买炭!”

“不是……是炭券!”

“对对……正是炭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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