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券本就由长兴票号发行,自然是比所有人都清楚粮价的走势,钱东来认定,此举是长兴票号自导自演的好戏,为的是逼迫人把手里持有的粮券不得不交出去,其目的是保证裕泰粮行的粮食不落入他人之手,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能让本县的老百姓吃上廉价的粮食,也是在配合官府维持秩序,不让粮食危机愈演愈烈。
长兴票号此举虽然自砸招牌,却深合大义,官府没有理由不支持。长兴票号的幕后控制人钱东来当然知道,正是自己的仇家。钱东来本想着用银子支付客商的违约金,再凭粮券换走裕泰粮行本就不多的粮食,最后重金贿赂县官。
手里握有救命粮,又把人情做足了,自家儿子被伤致残一案虽说缺乏有力证据,只要自己手里有让审案人看重的东西,案件的审判最终一定会倾向自己这一方。万万没想到长兴票号的反应如此迅速,一出手就打乱了自己的通盘计划。
“仅仅是暂停合作?暂停多久?”钱东来抓住了最关键的两个字,长兴票号还没有那个胆量宣布粮券作废,它之所以大肆打压粮券价格不过是为回收粮券做准备。
“只是暂停,至于会暂停多久,依小的看,多半是直到夏粮上市才会重启凭券兑换粮食的交易。”听了管家的话,钱东来瞬间如泄气的皮球。
夏粮上市才重启兑换业务,这意味着自己要么持券待涨,用时间换取空间;要么低价转让出去,高买低卖,那还不得亏死。如意算盘彻底落空,现在又面临重大亏损,在这双重打击下,钱东来已无计可施,为子报仇就更甭提了。
钱东来看了一眼等堂上的‘客商’,只恨自己刚才没有及时把烫手的粮券交出去,现在倒好,就算自己愿意,他们也不见得会收。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钱东来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在场之人,苦叹道:“就依诸位所请,我愿把手里的粮券都交给你们,另外再支付诸位一人五百两银子作为补偿。”
粮券的价格无论怎么跌,都不影响能换取到的粮食数量,要命的是凭券兑换粮食的业务突然暂停了,至于会暂停多久就要看长兴票号能抵挡多久来自外部的压力了,现在无论是谁接过烫手的粮券都是在赌。
变故横生,众人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钱老爷请稍等,我们需要考虑考虑。”为首的年轻人对另外几人使了个眼色,当即转身走出大堂。这件事他们不敢轻易拿主意,需要向上请示。
感觉似乎过了许久,钱东来才看到那三个年轻人回到大厅。
“诸位考虑得怎么样了?”钱东来急切地问道。
为首的年轻人叹道:“我们愿意赌这一把,不过,请钱老爷将补偿金再提高五百两,钱老爷若不答应,就请准备足够的粮食。”
“期限将至,留给钱老爷的时间不多了,还请尽早做决断。”另外一个年轻人继续对钱东来施加压力。
“老夫……就依了诸位。”钱东来无力道。
交易达成后,钱东来这才说出压在心头许久的疑惑,问道:“诸位敢冒这个风险,可是得到什么不为人知的消息?”
众人交换了个眼色。
“此乃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告辞!”
…………
所有人都走后,钱东来无力地瘫软在座位上。
稍作休息,钱东来勉力起身,对管家吩咐道:“银子装车,跟我走。”
二十余驾马车穿街过巷,直奔县衙。
经过打听,得知张弘成不在县衙。
钱东来只好拉着银子就直奔张弘成的官邸而去。
长兴票号,二楼雅间。
朱成钧站在阳台上,凭栏远眺。
现下正是春浓时节,一眼望去春色盎然。
美景当前,朱成钧却意兴阑珊。
“嘣……嘣……”
听到有人走上楼梯,朱成钧连忙转身入内。
“东家……成了……”沈泽激动得语无伦次。
沈泽说成了,必然是有好消息,朱成钧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钱东来这么轻易就上当了?”以钱东来的精明,就凭沈泽那些小把戏根本糊弄不了他,当初沈泽这么做,朱成钧也是抱着让他大胆放手一试的心态。
“对此,属下也捏了许久的汗。”沈泽自知这一次能赢,实属侥幸。侥幸归侥幸,赢了便是赢了,沈泽接着说道:“这一回咱不仅收回了所有粮券,还让钱东来那老小子狠狠的出了一盆血……”沈泽眉飞色舞地汇报自己的战功。
朱成钧转身重新回到阳台上,心情大好看到的景色自是另一番感受。通过这一次操作,流通在外的粮券已差不多悉数收回,再也不用担心还有人会凭借粮券兴风作浪。
短暂的喜悦过后,习惯居安思危的朱成钧似乎味道了一缕血腥味。
“东家是担心,走入穷巷的钱东来会狗急跳墙。”沈泽留意到东家脸色有异。
“何止会狗急跳墙。”这一连番的动作,朱成钧认为自己有赶狗入穷巷的意思。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更何况是遭受一连串打击的钱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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