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狼堡的雪夜阴冷而漫长。
死寂的内城里,有一家小店还有微弱的灯光,隐约照亮它被臭鸡蛋和烂泥砸得几乎无法辨认招牌,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和城里所有商贩一样,多里斯站在店里的地炉旁揉着面团;和城里的商贩不同,多里斯的头上长了一对兔耳。他是个亚人,在这个世界的教义中理应和奴隶、娼妓、罪犯一同成为社会底层的“贱民”,蜷缩在外城贫民窟的棚户里瑟瑟发抖。
直到那个幸运的日子,魔族人找到了他,破格把他提升为“庶民”并允许他搬入内城。
想到这里,多里斯摸了摸那对兔耳,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又开始幻想自己再立功劳,也许能提升为贵族、祭司,甚至迎娶某位公主成为皇族。笑容逐渐放肆,他揉着面团喃喃自语:“机会,坎巴拉神明,请再给我一个机会……”窗外漫天的飞雪,似乎在冥冥中回应着什么。
“这位‘阿桑’,两个烤饼。”年轻的声音打断了多里斯的幻想。
店铺门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桀骜的短发刺猬般立起,野性的阔领短装露出他浑厚的胸膛,胸口的兽牙挂坠似乎在炫耀着他过去的荣光。
这是个外乡人。
多里斯与他寒暄了几句,心中的猜疑就多了几分。
为什么他穿的这么单薄,为什么他不解下腰间的包裹,以及为什么他的右手还戴着一枚尾戒:那不是寻常的戒指,上面镶嵌着豌豆大的魂石。在这个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学习魂术的世界,这样的人应该算是个“可疑人物”了吧?
耳旁似乎响起了魔族的嘱咐:如果再发现可疑人物,会有更多的赏赐。
多里斯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没错,这定然是坎巴拉神赐予的“机会”,是他再次获得赏赐的机会。
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与狂喜,表面上波澜不兴地招呼年轻人落座,内心已如惊涛骇浪。不停颤抖的左手躲在炉子后面偷偷结下了魔族人教他的手印。
激活魂术的方法有三种:咏唱,绘制法阵,手指结印。结印通常是最隐蔽的方式。
当他的手印完成,脚边的草木堆中有只机关老鼠扑梭梭地动了起来,双目上镶嵌的魂石屑燃起微弱的魂焰。呲溜一声,它已如活物般从墙角的缝隙里悄悄溜走,径直往中央城堡方向跑去。
“天寒地冻,‘阿桑’要不要来一壶甜酒?”多里斯闲扯了几句掩饰魂术机关的声响,但那年轻人坐在桌前似乎并没在意,只是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团泥巴在掌中把玩起来。
他拇指、食指、中指飞快的在那团泥巴上或拍、或揉、或划,一个人形轮廓渐渐浮现出来。烤饼刚端上来,他的手中已赫然立着一个单手叉腰,扎着马尾的女骑士形象。
“好手艺,”多里斯随口奉承道,“真是个美人。”
“美人?”年轻人的手指突然停住,“她可不仅是个美人。”
多里斯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
年轻人道:“三天前魔族军队击溃了西南面的希诺要塞,冰雪帝国不闻不问,任由魔族掳走沿途三千平民送往魔岛献祭。这事你听说过吧?”
多里斯心头一紧,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年轻人又道:“危难关头,有个女骑士凭借一枪一骑勇闯魔军大营,刺死七名魔将。被俘的平民奋起抵抗,周边佣兵武士纷纷来援,一场恶战打得魔族血流成河,望风而逃。这事你听说过吧?”
多里斯的表情逐渐惊惶,明明是寒冷的冬夜,额头上却涔涔冒起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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