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力和达妮卡把学者们领进了镇公所的一间会议室里,莉迪亚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阿克塞先生的身体不好。”莉迪亚起身迎接,“安排了菲力和达尼卡接待几位,请各位见谅。”
再次看见莉迪亚,学者们的脸色显然有了更大的变化。学者赛洛更是向莉迪亚行了个重礼,对修建他妻子纪念堂的事情表示感激。
莉迪亚连忙摇手,“我只是个武夫,仅仅给他们提了个设想。最终还是不笑确定了所有纪念馆、纪念碑的地点,还亲自写了大部分的纪念碑文。”
赛洛再三感谢,“您提到的不笑,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红馆之主?”
莉迪亚招呼各位入座,“实在抱歉,他的脾气古怪,好像从来没人见他笑过,所以我们都管他叫做不笑。”
学者们尬笑着落座,不敢多言。
正在这时,一条黑狗从容地从他们面前缓步跑过,那些官员、卫兵却对这条黑狗视而不见,就这么放任它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会议室里,纵身跃上了主座,在莉迪亚的身旁镇定落座。
一条黑狗为什么坐在了主座?
就算它是莉迪亚的宠物,也最多坐在莉迪亚的次座上才对。
被那么多学者用异样的眼神围观,莉迪亚忍不住咳嗽一声,“这么多人面前,麻烦换个正常一点的造型。”
黑狗看了她一眼,随即身上冒出了浓郁的黑烟。仅仅几秒钟后,黑烟散去,一个身穿漆黑斗篷,面无表情的人已经端坐在那里。
学者之中也有精通魂术的魔导师,见此情形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深知变形魂术极难完成,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的大师寥寥无几。这回能亲眼看见变形魂术,可谓大开眼界。
可是不笑虽然变成了人形,却始终表情冷漠地坐在莉迪亚旁边,仿佛是个木雕一样,场面的气氛一度跌入了冰点。莉迪亚无奈,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胳膊,“求你了,说句话吧。”
不笑淡淡地开口,“各位都是智者,无需多言。”
学者巴丹起身向他致礼,“红馆的治世之道,远胜狂沙帝国。令我钦佩不已,只可惜我身为帝国的老臣,不能与您同行,实在可惜。”
不笑平静地说:“忠诚是美德,但不可滥用。”
学者巴丹皱眉道,“我等忠于国家,怎么能说是滥用?”
不笑问:“何谓国家?”
学者巴丹长吁道,“狂沙帝国血脉流传至今两百年,这便代表了国家。”
不笑又问:“那两百年前呢?”
学者巴丹一时语塞。
两百年前,这片大陆上军阀林立战乱频发。其中有一位领袖团结了狂沙的多个部族,打算挥师北上,和现在黑钢帝国的一些部族大战一场。
可没想到这位领袖却莫名死于一场疾病,并随之传位于他的弟弟——这便是狂沙大帝家族血脉的来源。
只是那场疾病太过于古怪,这件事情的端倪颇多。加上历代狂沙大帝对此事都讳莫如深,于是许多人纷纷猜测,当初是弟弟暗中毒害了哥哥,窃取了部族联盟的大权。
于是后来两百年风风雨雨中,各大部族都开始陆续脱离狂沙帝国。而狂沙皇室始终不敢公布当年的真相,也逐渐坐实了初代大帝“得位不正”的传闻。
不笑的目光扫过诸位学者,“倘若血脉的根源,只是一个骗徒,这血脉是否还能代表这个国家?”
学者贝福特插嘴道,“您说得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这世上哪个国家不是靠着权谋和战争赢下来的疆土?”
这问题十分尖锐,不笑不得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莉迪亚的影响下,他偶尔也会发表一些长篇大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总要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股脑把话都说出来。
莉迪亚甚至暗中怀疑不笑是不是不知道说话的间隙是可以换气的。
“这是个好问题。”不笑看着他们,“只是你们有没有思考过,赢下的疆土应该归谁所有?”
“自然是皇室……”学者贝福特刚开口,就发现自己掉进了刚才不笑挖的大坑里。显然刚刚不笑已经提到了狂沙帝国的万年伤疤:“得国不正”,现在说疆土又归于皇室,岂不是自相矛盾。
学者巴丹沉思了许久,“红馆之主才思敏捷,那我想请教您:狂沙帝国若不归属皇权,那应该归谁所有?”
“在遇见公主之前,我也曾被皇权迷惑。”不笑的声音毫无情感,却似乎敲在每个人的心上,“皇权……就像每天出门看到的臭水沟,你们看得久了,就觉得它似乎应该就在那里。”
他站起身,看向窗外劳碌的民众,“国家并非皇室的国家,而是人民的国家。人民通过生产建设了国家,而国家也当护佑所有的人民,这才是国家该有的面貌。”
学者们忽然觉得茅塞顿开,有人想起了阿克塞出征前的那篇檄文,喃喃默念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不笑取出一只皇族使用的华贵酒杯摆在学者们面前,“狂沙皇族媾和魔族、沉湎酒色,重刑厚敛导致民不聊生。当他们用镶嵌魂钻的金杯品酒,而劳苦大众却在忍饥挨饿时,这国早已亡了。”
两旁的侍从这时取来了一幅墙壁大小的画卷,悬在一旁缓缓展开。
“这是一个国家新生的版图。”不笑指着画卷上描绘的狂沙地貌,“这片沙漠中将诞生一个全新的国度,不再有人会被饿死,也不再有权贵一手遮天。百废待兴之际,各位是否愿意为了天下人献出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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