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铁鸽子军一改之前总让鬼盟马匪打头阵、拼硬仗的作风,亲自上阵狂攻水杉,并且,他们不再只盯着东门一处,而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上。
李江遥率领着六千守军死命抵抗,数次险象环生,好不容易才撑到了今天。
若不是多伦的部队习惯骑战,不善攻城,手里除了几把破梯子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什么攻城器械,水杉恐怕早已经城破失守了。
林枫和杜建趁着敌人暂时退去的宝贵间隙,一边疗伤,一边指挥手下重新构筑工事,正忙着的功夫,远远看见李江遥兴冲冲的朝他们跑来。林枫知道有事,连忙站起身:“头儿,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吗?”
“冤家撤退啦!”李江遥笑道。
杜建头也没抬:“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突厥鬼就是被我们打退的,我们还能不晓得啊?”
李江遥连连摇头,指着远处的阵营:“我说的不是被打退,你们自己看看!”
林枫杜建大惑不解,连忙朝外张望,这才赫然发现突厥马匪联军正在缓缓收缩队伍,往更远的后方开进。
杜建颇感好奇:“他们这是打不动了?”
李江遥笑笑:“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主要的问题是,寒潮要来啦。”
一听“寒潮”二字,林枫和杜建都是微微一惊,旋即抬头打量天际。
不知什么时候,整个苍穹已经阴沉下来,城头一直垂着的旌旗,此时也被风扯得不断飘扬,呼啦啦作响。在那风中,还隐隐约约透着一丝诡异的寒气。
作为长期驻扎西疆鬼漠的老军伍,二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这正是寒潮即将到来的前兆。而寒潮过境之时,风力往往特别强劲,温度也会随之骤降。
在那种情况下,只有躲进生着火炉、四面严密的室内,才能扛住极端的严寒。否则光是外面刮起的白毛风,就能立刻将人冻透。
李江遥此时开心道:“老天爷真是肯帮忙啊。眼瞅咱们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场寒潮。敌人也清楚其中的厉害,于是急匆匆收兵避寒,盘算躲过这最冷的两三天,然后再卷土重来。眼下现在天还没完全冷下来,赶紧带人加固工事,我已经让马木发动百姓抬水去了。”
“抬水?”闻听此言,杜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抬水干什么?”
李江遥淡淡答道:“浇水,冻城。”
西疆鬼漠的大寒潮,其可怕之处,若非亲身体验,是绝对无法理解的。
最严重的时候,暴露在户外的牛羊牲口一夜之间就能直接被冻成硬邦邦的“石头”。
在凌冽的寒潮大风中,突厥马匪联军根本不敢再轻易发动攻城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他们只能暂时躲回相对温暖的帐篷,挨过这段可怕的时间。
可即便如此,不期而至的大寒潮仍旧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突厥战士们一个个恨不得把火炉都抱进怀里,好让剧烈的颤抖能够停止下来。用牛羊骨头熬成的浓汤,撒满了辛辣的调料,再一股脑的灌进肚里,却也顶不了多久。
大家只觉得自己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着寒气。
非战斗的减员,变得日益严重,每天皆会有十几具被冻死的尸体,被抬出单薄的帐篷。
铁鸽子军首领多伦看在眼里,不禁是心急如焚。
除此之外,另外一个问题也在困扰着他。突厥兵马毕竟是正规军团,本身有着严明的纪律,因此即便天气恶劣,整体的秩序还算平稳;可鬼盟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短短两三天的功夫,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偷偷溜走,躲入附近村庄里寻找避寒的地方。
格尔翰为此成天愁眉苦脸,冲多伦嚷嚷着日子没法过了。
不过好在上天怜悯,就在联军彻底崩溃前,持续了几天的大寒潮也渐渐接近尾声,最难熬的时段,终于看到了头。
多伦、格尔翰和劳剑华眼看天气稍微转好,连忙商议重新发动进攻,争取抢在西疆大战爆发之前,赶紧拿下水杉这处战略要地。
然而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水杉的新变化,再一次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
一座晶莹剔透的巨大冰块,傲娇的矗立在联军面前,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就在寒潮来袭的这几天,水杉守军把大量清水反复泼洒在了城墙外面,此时整个水杉城,以及外围的部分区域,全都冻成了一个大冰坨子,看上去又硬又滑。
就照西疆鬼漠的冬季来说,不等到春暖花开之时,这座冰城绝对无法化掉。
而依靠目前联军兵力和攻城条件,想打下这样一个滑不留手的城池,简直是痴人说梦。
面对着顽强如斯且花样迭出的水杉,多伦等人无不感到欲哭无泪。不过,他们倒也并没有纠结太久。
原因很简单,突厥大可汗的军令来了。
这道令文,是阿史那支斤亲笔写的。他先是赞扬了格尔翰等联军将士的战斗功绩,强调铁鸽子军和鬼盟兵马为西疆接下来的大战奠定了重要基础。接着,阿史那支斤话锋一转,严厉训斥了多伦,攻打一个小小的水杉城,居然近一个月之久都毫无成果,实在是无能至极。
最后,突厥大可汗命令联军主力,暂时放下水杉,即刻前往车迟国王城西面重镇达坂,与已经集结在那里的楼兰大军会师。水杉方向,只留下少量精锐骑兵继续监视袭扰。
多伦与格尔翰、劳剑华磋商之后,一致认为大可汗的圣命非常英明,一来,整个大战迫在眉睫,从形势上看,的确不能再浪费精力于水杉;二来,监视与袭扰,是铁鸽子军最擅长的打法,在某种程度上同样可以封锁水杉城。
于是,三人立即执行命令,带着疲惫不堪的联军将士,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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