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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詹事,这些卷宗啊,都是河务总管行辕前些日子送来的奏折。殿下吩咐,让你先眷录在册,做好批注,然后再呈送御览。”

慕容雪轻轻的点了点头,双手接过一厚摞公文,说道:“有劳内侍,本官马上动笔誊抄。”

负责递送公文的太监客气几句,待慕容雪签押回执,这才施礼离开。

送走了内侍,慕容雪转身坐回到书案前,快速浏览一遍奏折里的各项内容,忍不住摇头叹气。

半个月前,逆鳞长史沈烈夜闯紫微宫,当着太子李炳的面滔滔雄辩,力挽狂澜,把晦暗不明、错综复杂的局势,搅和的更加扑朔迷离。

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李炳决定不再深究白马寺之事,并在第二天传下谕旨,昭告朝野。谕旨中说,白马寺案件乃是江洋大盗所为的犯禁之举,经东宫和大理寺联手调查,整个案件已经水落石出。

之后不久,一批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小毛贼,陆续被官府衙门抓来顶罪,最终难逃一死,而所有参与办案的人员,包括单廷宪和沈烈在内,都得到了嘉奖,官升一级。

这样的结局,无论是对于洛邑而言,还是对于帝都而言,都能够接受。

说白了,除了谢光一伙人,没有谁想继续纠结下去,弄得成天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既然案情在表面上算是已经查明,那么因为此事受到牵连的东宫詹事慕容雪,自然也就不必再接受停职调查。诏喻下发的当天,慕容雪便官复原职,重新走马上任,回到东宫官署协助太子理政。

所有一切恢复原状,就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慕容雪坐在自己的签押房里,看着熟悉的环境,心中不禁是五味杂陈。他感激沈烈在关键时刻出手,把自己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也懊恼谢光和劳剑华阴损歹毒,险些就将他置于死地,万劫不复,同时,他还暗暗揪心,不知该不该去调查试探一下蕊姬的底细,看看她会否真是对方派来的卧底。

复杂难明的心绪一直压在胸膛里,令慕容雪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眼下,更加复杂的问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是金河主道的疏浚工程。

治理金河,此时已经进入到了紧张的筹备阶段。沿河一十二州、数百万民众牵扯其中;圣唐皇朝的国库之中,近半的资金储蓄,开始调用周转;四十余万民夫铺陈上阵,光是用来喂饱他们的口粮就堆积如山;另外还有大批的石料、铁料和木料,正源源不断的从全国各地运抵施工现场,牛拉马驼的队伍,几乎一眼望不到边。

如此庞大复杂的准备工作,还仅仅是这个巨型工程的小小开端而已,却已经将圣唐拖得气喘吁吁了。

河务总管一职,最终确定由太子李炳亲自担任。不过,所有人心里都非常清楚,那只不过是挂个名而已,真正在掌控局面的,是坐镇河务总管行辕的太傅谢光。

谢光谋算久矣的治河大权,终于得偿所愿。

不出慕容雪意料,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借治河的名义,大权独揽,将触手直接伸向了圣唐各职能衙门,要钱、要粮、要人,肆无忌惮的扩充着自己的实力。

对此,慕容雪始终都想不明白,帝都朝廷当初为何会轻易答应治理金河的提议,明知道这是在养虎为患,却又偏偏听之任之。

他曾多次去信给徐老爷子和刘策刘大人,向他们询问朝廷的真实想法,然而最后得到的回复竟都是“克尽勤勉、安心辅佐太子”之类的套话。

这不禁令他更加感到疑惑:怎么连徐爷爷也这么说呢?难道他和帝君都老糊涂了吗?

沈烈在离开洛邑之前,专门和慕容雪见过一面。慕容雪当时也问了沈烈,关于治河之事有何看法。沈烈的回答显得意味深长:“慕容将军,政务方面的事,沈某不太了解,因此也不便给你什么意见。不过,我觉得,河务毕竟是由太子殿下亲自执掌,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从沈烈的话里,慕容雪隐约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太子亲自执掌?

难道说,帝都是想通过治理金河,考验历练殿下?

不过,这个考验的代价和风险,也未免太大了!

就比如说眼前的奏折吧,简直是居心叵测:河务总管行辕请旨,居然要变相的扩充玄甲军团编制!

扩编军队,于国于君来说,那都绝不是寻常小事,尤其是在圣唐。

八百年前,圣唐尚未建立,大渝帝国的最后一任皇帝荒淫无道,致使整个国家陷入到分崩离析的境地。皇帝曾经最信赖的近卫将军,亲自率兵攻破江左行宫,将那位末世昏君直接刺杀于金碧辉煌的御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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