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河南地界,南阳。
闪电撕裂夜空,南阳城内重重叠叠的屋顶在光亮中。像是沉默的野兽。电光照出街中积水里漂浮的烂菜叶子,破草鞋,卧在水中的死人。
片刻后,震耳雷声冲击而来,似乎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十几个身穿蓑衣斗笠的人影淌过没脚踝的水,来到南阳县衙外。
衙门前屋檐下的灯笼在风雨中飘摇着,十几个人从灯笼下经过,来到衙门东北角的低矮墙处越进衙门。
领头者稳稳落地,往衙门前院儿看了眼,刚好一道闪电划过,照出斗笠下刘通的面孔。
南阳接连两天大雨,县衙怕粮库中的粮种发霉,正在雇苦力转运。
刘通派人打听到消息,提前让人埋伏进县衙,今晚趁雨潜入。
果然,没过多久,走廊下多出一盏灯笼,此人对着刘通用灯笼比划,对着县衙大堂指点了一下。
刘通不着急进去,摸到门房处却听但里面拼着两张大桌子成床。
两个衙役正发出均匀鼾声,年纪不过十五六,后面的床上也躺着两个衙役睡觉。
刘通向门缝看了眼,指了指里面的人,提醒几個人小心门槛,对他们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们两守在衙门口,解决掉他们四人。”
那两人点头,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刃,看材质和外形,是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品。
等到两人进入屋子,刘通领着其他几人快速去了后堂。
积水和雨互相碰撞,几人的鞋袜在干燥的后堂廊中留下一串印迹。
很快到了通往粮仓衙门的地方。
左右各有通道,尽头连接粮仓,两侧都写着大大的粮。
刘通对身后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放轻动作,几人来到刘通身后,探头一看时,通道分岔口竟睡着个老衙役,挡住了去路,似乎微微翻身。
几人都呆在原地,他们的计划中没有预计到这个人,给他们传信的兄弟也没说通道这里睡人。
随即想可能是因为这两天运粮种。
怕出问题,所以横在通道中间。
“怎么办?”一名手下凑到刘通跟前问道:“杀了吧。”
刘通看了眼通道,不杀粮食必定运不出来,但又怕杀不死,老头起来惊动其他人,便得不偿失。
此时,睡在通道上的老头突然翻了一个身,刘通全身发麻,握紧手里的刀狠剁下去。
这骨碌一声,却被雨声的嘈杂直接掩盖,刘通握刀的手指了指粮草:“都麻利些。”
“大王,咱们如何破仓门?”
有个手下紧张问道。
刘通抬头看了眼夜空,然后轻声说道:“等雷声。”
……
南阳城外,破庙。
朱永和王复的大军因下雨还在河南归德城中整休,各种军需,赶路时间自然很慢。
而王源等人便扮作流民,又骑快马日夜兼程,轻装简从,今天早上才到的南阳,雨太大,只好天亮进城。
王清看着屋檐下的大雨,坐在破庙下,“唉,自从离了京城,我天天都没吃饱过,只顾着赶路了,明天去城里吃碗烩面。”
大哥王源和其他几个锦衣卫都不说话,露出疲惫神情,他们穿着的衣服都已经发馊,头发也乱蓬蓬的。
到时候马留给大明官驿,就是货真价实的流民了。
王源搓了搓脖子的泥丸,睁开眼睛咂了咂嘴,说道:“刚才我梦见在吃很香的肉,这会儿嘴里还觉得香。”
“大哥,刚才你睡的很香,又张嘴打呼噜,我就在屋檐下抓了一条很肥的肉虫,搁在刀上烫熟。”
几个锦衣卫也都低着头,装作不知道。
王源脸色都变了,心疼道:“你你把它吃了。”
虽说两兄弟天天打架,但是看到日夜奔波,把地龙烤了吃进肚子,是他做哥哥的失败。
王清摇摇头:“怎么可能,我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就看到大哥嘴张着。”
几个锦衣卫动了下,起身对王源说道:“王千户,我们出去撒尿。”
王源挥挥手,继续看着王清,有些紧张问道:“然后你——吃了?”
“当然没有,我揪成两截给大哥塞嘴里了,大哥睡梦里还咀嚼着,是不是很香啊,你要是吃了没事,我们就去雨地里抓。”
王源坐在火堆边的脸顿时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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