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她深沟一样的法令纹淌了下来。
张艳用小臂一蹭,黝黑的脸上只剩下两道泪痕,嘴里一个劲儿说着谢谢。
她这个态度比较出乎我意料。
以前也有死者家属上门来闹,不过,以前登门的主儿,各个都不是善茬。
轻则怒骂三代,重则抬手就打。
张艳非但没有胡搅蛮缠,反而充满感激。
这人一看就老实巴交的,再想想她中年丧子的遭遇,很难不让人同情。
稍微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怎么能确定,这事是因为我们殡仪馆呢?”
同情归同情,但是往我手艺上泼脏水,这事肯定得说明白。
张艳也没瞒着,直接把手机拿了出来。
这手机应该是年头太多,卡了很久才出现一条信息。
“就是这孙师傅说的。”
我点开对话中的头像一看,这人居然是孙麒麟!
孙麒麟的能耐,我是见过的,这人有真本事,不会乱说的。
那就更说不通了。
我自问不是什么高人,可给亡人指路这种事,我还算轻车熟路。
我要是连这事都办不好,那就趁早找个厂子上班吧!
啧。
“走,我跟你回家。”
保险起见,出门的时候我不光带上了金锏,还喊上了纪沧海。
有他在,我这心里倍儿踏实。
张艳家就在殡仪馆附近,几个矮趴趴的房子孤零零地戳在地上。
这房子的周围是绿油油的稻田地,可依然能感觉到一股子荒凉。
顺着田地里的小径走下去,张艳径直推开木栅栏钉成的院门。
院子里唯一的生气就是两只闲庭信步的母鸡。
“家里条件就是这样,两位师傅别介意。”
说完,她疾步走在前面,刚在我们进屋之前,已经把两个掉碴泛黄的碗递了过来。
“农村人没啥好吃食,喝碗白糖水吧。”
一面说着,她又把碗往前递了递,生怕我们不喝似的。
我抬头一起暼,却见张艳眼中闪过一抹窘迫。
我忽然明白她在殡仪馆的态度为什么会如此不同。
人在穷日子里过久了,自然习惯了苦难,底气也矮人三分。
甚至把不应该承受的东西,当做命中注定。
我接过碗,一仰脖干了下去。
就在这时,我觉得有东西在我身后一闪而过。
可我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我看看搪瓷碗,从包里掏出一张唤神咒,用火将其化成黑灰。
“当啷。”
我把搪瓷饭放在门槛上,又对着纪沧海使了个眼神,他立马把张艳拽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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