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亲爹。
至于悲痛之外,是不是还带着那么一丢丢的喜悦,就只有天知道了。
四十一岁的大行皇帝朱见深,已经换上了金丝翼善冠,明黄色敛袍。
后世影视剧里的明代皇帝,个个头戴金灿灿的金丝翼善冠,穿着明黄龙袍。
其实,从头黄到脚的装束,是给大行皇帝入殓时用的。
特别是金丝翼善冠,这玩意儿属于实打实的冥器。
大行皇帝朱见深是一个复杂的人。
他经历过土木堡之变后的落魄,经历过夺门之变后的失而复得。
在历经风风雨雨,登基成为大明天子后。他办的第一件事是整顿内朝。
父皇和皇叔的政治斗争,让群臣人心惶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帮助皇叔守住京师的于谦平反。
他重用贤臣如商辂、李秉等人。对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既往不咎。
彼时大明四周都是强敌虎视眈眈。
他慧眼识英,启用了赵辅、王越等一堆名将。即便后期重用的毁誉参半的太监汪直,亦算小号的霍去病。
他先平广西瑶族叛乱,改“大藤峡”为“断藤峡”。
翌年鞑靼部毛里孩叛乱,进攻固原。他命朱永为平胡大将军,前去平叛,大获全胜。
东北方向的建州女真屡屡杀害汉人,抢夺汉家商队,有不臣之心。
他在登基的第三個年头发动了“成化犁庭”,建州女真几乎灭族,自此一蹶不振。为大明东北赢得了一百多年的安宁。
对于草原部族,他多次主动出击,发起以骑兵对骑兵的突袭战。一扫土木堡之辱。
他重视漕运,疏通运河。以南粮北调之法,安恤北方多灾省份。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成化帝朱见深无法抹除的功绩。
然而在他执政的后期,他独宠万贵妃。致使内宫、外戚干预朝政。
内阁纸糊三阁老等庸官窃据权柄。
他以家奴治天下。在各地广设镇守太监。镇监在各地为非作歹,聚敛钱财。
他迷信怪力乱神。妖僧、恶道、方士将后宫搞得乌烟瘴气。
朝中官员,竞相献春药、仙丹,以谋取高位。
上层官员以摸鱼躺平为能事,上行下效。地方官亦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导致国势日颓。
纵观史书,其实并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忠臣”和“奸臣”。
亦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明君”和“昏君”。
譬如后世读者看历史小说。不要动不动就“他烧了郑和宝船图纸,他罪该万死一无是处。”
也不要动不动就“他重用文官他是大昏君,该遗臭万年”。
任何一个被记入史书中的人,都有他的长处和短处。做过坏事也做过好事。
只不过长和短、坏和好比例有高低而已。
非黑即白的人是不存在的。历史不是戏台,不分纯粹的白脸和红脸。
总而言之,如果纵向对比后世的那些大明天子。朱见深是个做过错事的好皇帝。
且说常风回了家,直接到卧房躺在了榻上。
刘笑嫣惊讶:“你怎么回来了?大行皇帝大丧,伱不在宫里忙活跑回家作什么?”
常风以手坐枕,闭着眼睛半躺在上等苏杭丝绸制成的被褥上。
他轻声道:“大丧的事跟我无关,登基大典的事也跟我无关。”
“我只管在家里搂着你困觉,养足精神。”
“等登基大典结束,有我忙的。”
刘笑嫣问:“忙什么?”
常风道:“忙什么?忙抄家!看着,你的夫君会抄出一座太仓银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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