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班头千恩万谢:“谢好汉饶命之恩!弟兄们快走!”
几个喽啰跟着贾班头走到客栈门口。贾班头猛然回头喊:“你们摊上事儿啦!给我等着!”
喊完他就一溜烟跑了。
徐胖子愤愤然:“娘的,常爷,你咋不下令把他们就地正法了?”
常风却道:“俗话说小鬼儿难缠。这种衙门里的小鬼儿,全天下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咱们杀的完嘛?”
众人刚吃罢饭。突然间几十名捕快、皂隶、民壮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县衙的典吏,姓吕。贾班头跟在他的身后。
典吏虽无品级,却管着本县缉贼、办案事。相当于后世的县级佛波勒局长。
吕典吏大呼一声:“殴打官差,如同谋反!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常风叹了声:“唉。本来是要微服私访的。得,瞒不住了。”
“呼啦啦”,五十名力士护到了常风面前,全部拿出了蝎子弩,对准了那些衙役们。
吕典吏大喊:“反了!反了!还敢私持兵刃!”
贾班头一看势头不对,说:“我骑驴出城,找城外百户所的驻兵平叛!”说完他就要脚底抹油。
常风不再隐藏身份。他将腰牌丢在了吕典吏的脸上。
吕典吏吃痛,用手接住了腰牌,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他“噗通”就给常风跪下了。
贾班头不解:“吕大人,您怎么给反贼跪下了?”
吕典吏大骂:“瞎了你们,哦不,咱们的狗眼!这些是锦衣卫的上差!”
“上差,我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啊!”
贾班头怎么也算个衙役小头目。虽然不识字,但也听说过锦衣卫的大名。
他跪地磕头:“啊!祖宗饶命!祖宗饶命!”
常风走到贾班头面前:“你刚才打了我一耳光。我不要你的命,只让你还这一耳光。徐胖子,抽他!一下为限!”
二百多斤的大力士徐胖子像提溜小鸡一样把贾班头提溜了起来。他命令道:“站直了!”
贾班头只得听命。
徐胖子深吸一口气,攒足了力气,一巴掌扇在了贾班头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让贾班头原地转了三圈儿,牙崩掉了四颗。
常风道:“罢了!我饶你们一回。领我们去县衙!”
常风等人进了雄县县衙。
在雄县巡查囤粮的五名锦衣卫也住在县衙里。
他们跟雄县的程知县一同拜见了常风。
常风没有再追究吕典吏、贾班头冲撞了他的事。直截了当的问:“你们雄县官仓囤了多少粮?”
程知县答:“五千五百石。超出圣旨所定数目一成。”
常风望向了跪在程知县身旁的袍泽梁总旗。
他见梁总旗脸色微红,像是喝了酒。身上还一股脂粉味儿。
他开口问:“梁洪,核查过了嘛?”
梁总旗答:“禀常爷,核查过了。五千五百石,一石不少。”
常风其实并不反对手下袍泽吃地方官的酒,玩地方官送的女人。
他自己去南方办差时,一路上同样对地方官的那些酒、色孝敬照收不误。
这是官场上的规矩。接待嘛,几千年都一样。
只要差事秉公办理,没有徇私就成。
常风道:“好!带我去巡查你们县的官仓。程知县,我有言在先。我知道各地官仓的猫腻。”
“无非是拿陈粮掉包新粮赚差价;往粮里掺生石灰让粮发涨;掺沙子偷重三种。”
“若让我查出来,你要丢的不仅是官帽,还有官帽下的脑袋!”
程知县自信满满的说:“上差随便查!我们官仓囤的都是足重新麦。查出一粒陈麦、一颗沙子、一搓儿石灰,您拿我的脑袋!”
常风道:“好!走,咱们去官仓。”
明制一石一百六十六斤。雄县主产的是麦子。官仓内一共囤了九十多万斤麦子。
常风等人走到一个粮囤前,他命人拿来了一个削尖的半截竹子,往装粮的麻袋上一捅。
“哗哗哗”,竹子中流出了不少麦粒。
常风拿手抓了一把,看了看,又将几个麦粒放到嘴里咀嚼:“嗯,的确是上好新麦。”
程知县得意洋洋的说:“皇上降下圣旨,下官怎么敢怠慢?定然尽心办差,不敢出半点差错。”
常风道:“口说无凭。锦衣卫办案只看事实。来啊,给我细细的查!”
五十多名力士,每人负责三五个粮屯,拿着半截竹子四处查验。
从午时一直查到了傍晚时分。果然如程知县所言,全都是足重的新麦,总数也仅仅差了一百斤。
五千五百多石粮,总有虫吃鼠咬的损耗。差一百斤粮算不得什么。
常风夸赞程知县:“你还算个尽心办差的!”
程知县连忙道:“上差谬赞了。今夜下官在后衙摆酒,为诸位上差接风。不知上差能否赏光。”
常风道:“算了吧。摆酒就要有陪酒的女人。我们明日还要赶路,不能把力气全使在女人身上。”
“我们在客栈将就一晚,明日出发。接风酒就免了。”
随后常风又命令梁总旗:“雄县巡查完了。你们明日也出发,去巡查你职份内其余的县吧。”
梁总旗拱手:“是,常爷。”
常风想起了什么:“程知县,你手下有个姓贾的班头,欺压百姓、讹诈钱财。这样的人怎么能再用?”
程知县立马道:“下官立马让他卷铺盖卷滚蛋!”
入夜,常风回到了客栈。众人品尝起了驴杂汤。
徐胖子“嘡嘡嘡”,自己吃了一海盆。
常风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徐胖子一抹油嘴:“有啥不对的?麦子成色都是上好的。数目也对得上。还多囤了五百石呢。”
常风道:“就是因为程知县的差事办得滴水不漏,我才觉得不太对。又说不出不对在何处。”
徐胖子道:“咳,常爷你多心了不是。全天下有一千一百多个知县。总能挑出几个尽职的来。”
常风道:“罢了。明日咱们去巡查安肃县。”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常风等人巡查了安肃、定兴、新城三县。
无一例外,囤粮全都是足数的。麦子的成色也都很好,是去年的新麦。
三月底,他们来到了此行巡视的最后一个县,容城县。
容城县衙。
知县见到常风,倒头便拜:“下官容城知县黄伯仁,拜见上差。”
常风打量着黄知县。只见这黄知县生得肥头大耳,十个手指头上带了三个金溜子,两个玉戒。看着就不像是个清官廉吏。
常风忽然觉得他的名字很耳熟:“黄伯仁?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去年北直隶乡试第三名亚元黄仲仁是你什么人?”
古代一家若有兄弟数人,起名之时会用上“伯、仲、叔、季”,长幼有序。
黄伯仁、黄仲仁,听上去像是两兄弟。
黄知县答:“禀上差。黄仲仁是舍弟。”
常风对黄知县的印象又差了几分。他弟弟刚中举,就满嘴升官发财。当哥哥的十有八九是个贪官污吏。
常风冷笑一声:“呵,要论起来,你二弟跟我还是同年呢。咱们是亲切的世兄弟。”
黄知县连忙道:“不敢高攀上差。”
常风道:“我们这趟来,是盘查贵县囤粮的。”
黄知县肥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啊?查官仓的锦衣卫刚走啊!”
常风瞪了黄知县一眼:“你慌什么?心里没鬼,还怕我们查两遍嘛?难不成你跟上一拨查仓的锦衣卫内外勾结、行贿纳贿、包庇回护?”
黄知县连忙道:“啊,没有那回事!”
常风道:“有没有,一查官仓就知道了!”
常风已经断定容城县的囤粮一定有猫腻。众人来到了容城官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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