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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轮到我过三年苦巴日子了!来来来,干!”

众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常风又道:“这第二杯酒,敬咱们黄税吏。提前恭贺他荣升巡检!”

众人再次一饮而尽。

周文一脸焦虑的神色。他怕得要命,怕自己今夜成为鬼衙门传说中的第五个受害长官。

常风却屡屡给周文灌酒:“周大人,多喝几杯。用不着担心,假扮变婆的高成虎已经被抓起来了。你醉上一夜,明日醒来便可回中原享福。”

周文似乎酒量很浅,没喝几杯就醉成了死狗。

“长随”徐胖子笑道:“周大人,我搀您去卧房歇息。”

常风又给靳保敬酒:“你是衙内干了十几年的老吏。今后我要多仰仗你。来来来,满饮此杯。”

靳保爽利的一饮而尽:“小的愿为常大人效犬马之劳。”

众人饮酒作乐,一直到了子牌时分。

常风烂醉如泥,在九夫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卧房。

一进卧房,常风醉态全无。刚才他喝光的那一坛子刺梨酒,早就让九夫人兑了水。只有酒味儿,却无酒劲。

九夫人问:“今夜凶手真能现身?”

常风坐到榻边:“过一会儿就知道了。”

他和九夫人对坐,静候凶手出现的信号。

子时七刻,整个内碉楼都熄了灯烛,一片黑暗。

周文的卧房。

数名黑衣人“吱嘎”推开了周文卧房的门。

其中一人,腰间系着一个捕兽夹。

他们来到了周文的榻边。床榻上挂着帘子。

腰系捕兽夹的黑衣人用手拨开帘子,准备行凶。

突然间,卧房内响起了铃铛声!

原来,帘子上系着九夫人带来的,土家人的驱鬼铜铃!

黑衣人掀开榻上被褥。里面竟是几个枕头!周文根本不在榻上!

黑衣人低声道:“坏了,咱们好像上当了!”

就在此时,徐胖子怒吼一声:“抓鬼啦!给胖爷上!”

十几名锦衣卫袍泽左手持刚刚点燃的蜡烛,右手持蝎子弩,冲入了卧房!

徐胖子借着烛光看清,黑衣人一共有三人。皆黑巾遮面。

三个黑衣人拔出了腰刀,准备反抗。

然而,七步之外弩快。七步之内弩又准有快。

“嗖嗖嗖!”力士门纷纷扣动弩机,但目标却不是黑衣人的身躯,而是他们的腿。

“啊!”三个黑衣人齐声发出惨叫,倒在地上。

常风的卧房距离周文的卧房仅有二十步。他闻声到来。

徐胖子笑道:“常爷,鬼抓到了!”

常风道:“点灯笼!”

几名袍泽点起了灯笼,片刻后卧房内灯火通明。

常风看到其中一个黑衣人,腰间系着一个捕兽夹。他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林三九林班头吧?”

徐胖子上前,扯去了他的遮面黑巾。

果然,此人正是猎户出身的林三九!

常风笑道:“真是没想到。鬼衙门里的变婆,竟是长官司的壮班班头!”

林三九咬着牙,看着常风:“常大人在说什么。我不懂。”

“我是担心周大人醉酒,身边无人伺候。过来.”

“啪”,徐胖子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给了林三九一个大逼斗。

徐胖子怒道:“都这时候了,还敢嘴硬?”

常风指了指第二个黑衣人:“我看看他是谁。”

徐胖子扯掉了第二个黑衣人的遮面黑巾。是吏首靳保!

这倒是出乎常风的意料:“我以为凶手是长官司三大老吏中的一人。没想到三中有二!”

徐胖子又扯掉了第三个黑衣人的黑面黑巾。是税吏黄亮。

常风冷笑一声:“噫!好!长官司三大老吏聚齐了!”

三人腿上中了弩箭,个个疼得龇牙咧嘴。

常风道:“先给这三人止血。再押到大堂审讯。”

就在此时,周文走了进来。刚才他喝的刺梨酒也被九夫人动了手脚。他是装醉。

周文问:“常佥事,抓到鬼了?”

常风指了指三人:“周兄,你快看看吧。你这三年,竟与三只杀人的恶鬼朝夕相处!”

周文看到躺在地上的三人,吃惊不已:“是他们?怎么可能!”

常风问:“怎么不可能?”

周文道:“这三年来他们还算尽职啊!他们经手的税银,一两不差全交给了我。”

孙龟寿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周老弟,你糊涂啊。他们把你当成了一个存钱的闷葫芦罐!等到你离任的前夜,就是闷葫芦罐摔碎之时。”

“他们平日何须克扣税银呢?肉烂了在锅里。”

周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一刻功夫后,长官司大堂灯火通明。常风换上了飞鱼服,夜审三“变婆”!

对于扮鬼杀人的恶徒,常风用不着客气,直接给三人上了大记性恢复术。

三人在酷刑之下只能招供。

杀人,总要有动机。

靳保和林三九杀人的动机在于恨。

黄亮的杀人动机在于贪。

靳保其实是土家人。十五年前,他的女儿十六岁。与汉家猎户林三九情投意合。年下就要举办婚事。

好事将近,又来了一件好事。

印江长官司招募壮班民壮。林三九凭借着高超的箭法和捕猎技巧,被选为了民壮。

林三九吃上了官家饭。靳保为女儿感到高兴,今后她跟林三九完婚,日子也就有了保障。

当时印江长官姓林。因林三九与他同姓,他格外器重。

林长官离任前,派林三九去思南驿替他打前站,准备车马。

离任前七天,林长官去了土家寨中。与土司作别。

说是作别,其实是在临行前再敲土司一笔。

敲完还不算。喝多了的林长官看上了给他端酒的少女——正是靳保的女儿!

接下来的事,就跟鬼衙门传说中的一样了。

林长官将靳保的女儿强掳至衙门。自己糟蹋完还不算,还把她“赏”给了几十名如狼似虎的衙役。

衙役们活活将靳保的女儿曰死了。

女儿彻夜未归,靳保找她找疯了。再三哭求土司,土司才告诉他,他女儿被掳到了长官司。

靳保到长官司要人。衙役们不耐烦的将一具衣衫不整的女尸还给了他。

靳保悲痛欲绝。之后便是彻骨的仇恨。

三日后,准女婿林三九归来。得知未婚妻被糟蹋致死,亦恨入骨髓。

翁婿二人立下毒誓,此生必杀尽印江流官!

林三九凭借民壮身份,能够进出长官司。在林长官离任的前夜,他用捕兽夹杀死了林长官,为未婚妻报了仇。

靳保则在土家人中,编造传播长官司出现变婆,变婆索命的谣言。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印江长官司,成了贵州有名的鬼衙门。

林长官就这样成了“变婆”的第一个受害者。当然,他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靳保为了完成“此生杀尽印江流官”的毒誓。靠着识文断字,又精通土、苗两族语言,在一年后进了长官司,做了书吏。

他结识了被黄氏家族派到长官司内当代理人的黄亮。二人成为朋友。

黄亮只是黄氏家族的庶子,被嫡长大哥压着,手中没多少钱,且生性贪婪。

两个满腔仇恨的人,跟一个贪婪的人走到了一起。

其后十几年,他们相互勾结,假借变婆之名,杀了三任即将离任的长官,得银三四万。

这便是印江鬼衙门内变婆杀人的真相。

恨与贪,导致了这段耸人听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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