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赔礼,总要给驸马奉上些赔罪钱意思意思。”
常风跟钱能如今的关系很铁。铁到了可以直接开口借钱的地步。
钱能从袖中拿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半开玩笑的说:“诺,二百两。意思意思就成了。你小子记得还我啊!”
“别弄到最后,你堂兄惹事儿,我掏银子。”
常风毫不客气的拿过了银票:“哪儿能呢。下晌我就派人来还您老钱。”
常风领着常卿渊来到了永康公主府。
公主府不是那么好进的。门房傲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但门房对待常风则不同。谁人不知锦衣卫的常爷如今是皇上身边第一宠臣?
门房连门包都没敢收,领着常风、常渊卿找到了崔附马。
崔附马的右眼眶还肿着呢。
常风连忙道:“堂兄,还不快给驸马爷磕头赔礼?”
崔驸马愤愤然:“想不到这厮竟是你的堂兄。”
常渊卿给崔附马磕了头:“昨晚我打骰宝之前喝了酒,借着酒劲犯浑。还请驸马爷宽宏大量。”
常风陪笑:“驸马爷,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回吧!哦,这是赔礼钱。”
说完常风将二百两银票奉上。
崔附马没有拒绝银票,他道:“旁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给。你锦衣卫大掌柜的面子我是要给的。”
“罢了,起来吧。下回下手别那么黑了!”
常渊卿连忙道:“哪还敢有下回。哦不,下回换您打我。”
崔附马问常风:“这几日你家妹子怎么没来找公主,领她去永定河边钓王八?”
“今早公主还念叨你家妹子呢。”
弘治帝的三个妹妹跟常恬年龄相仿,跟她很玩得来。
常恬是在民间市井长大的。公主们很喜欢她的那些市井之娱。譬如老京城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永定河畔钓王八。
常风笑道:“别提了,这几日太子迷上了踢毽子,天天让她陪着踢毽子呢。”
崔附马笑道:“你家妹子真是人人爱。堪称京城里的香饽饽。从几位公主到太子,都跟她亲得跟一个娘胎出来的似的。”
常风道:“我跟她说说。明日让她来找公主,去永定河畔钓王八。”
崔附马点点头:“成。我知道你是忙人,就不留你吃午饭了。”
常风领着常渊卿出了公主府。
常渊卿拱手:“堂弟,谢了!这回全靠你,我才能脱身。”
“以前兴安侯府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给你赔罪了!”
常风大度的一挥手:“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九年前我年轻,气量小,冲撞了大阿爷。现在想想都惭愧。”
“血浓于水啊。一笔写不出两个常字。”
常风领着常渊卿来到了锦衣卫。
老侯爷惊讶:“这么快就把人救出来了?那可是东厂啊!”
徐胖子笑道:“老爷贼,常风进东厂就像进自家饭厅。从东厂捞人就像在饭厅了磕了一枚瓜子般容易。”
老侯爷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随后他试探着问:“你看,把你写进咱家族谱的事儿.”
常风拱手:“认祖归宗犹如叶找到了根。进族谱的事劳烦大阿爷。”
“不过就不用改名了。若改了名字,我怕京城官员不晓得哪个是常卿风。”
老侯爷一拍手:“得嘞!全听你的。进族谱,不改名!常家我下面两代人里,就数你最有出息!”
常风笑道:“全凭祖上积德。”
送走了老侯爷祖孙二人。徐胖子问常风:“你对待常家的态度怎么跟九年前天差地别?”
常风道:“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有个心得。那就是,做人不能太刻薄!”
“怎么说也是一个姓,一个老祖。再说了,即便是普通百姓也不待见穷亲戚。”
“还有。当年若不是老侯爷让我跟我爹做了小孩那桌。我爹也不会发狠卖光家产把我送进锦衣卫。”
“说不准到现在我还是个应考的穷秀才呢。岂有今日的权势和富贵?”
徐胖子感慨:“唉,三十而立的人。说出来的话跟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就是不一样。”
常风亦感慨:“是啊。一晃眼咱哥俩都是三十岁的人了。日子像头撒丫子的野驴啊!”
傍晚时分,常风回了府。
今日是准妹夫上门吃饭的日子。
按规矩,订婚的男女是不能随便私下见面的。
常恬几日见不到黄元,又猫挠一般。
常风干脆让黄元每七日来一趟府上,共用晚饭。
吃罢了晚饭,他也好跟黄元切磋下八股制艺。
今年秋天,黄元就要参加北直隶乡试了。若能得中举人。明年开春他将跟常风并肩进贡院,考春闱。
一家人在饭厅坐定。
常恬全无刁蛮郡主的样子,颇有未过门的小媳妇儿的娇羞。
常风边吃饭边对准妹夫说:“你爹老闹腿疼。石都督前两日刚给我送来几张草原狼皮。你带回去,给你爹铺床用吧。”
黄元道:“多谢常大哥。”
常风又问:“在国子监读书还顺心嘛?”
黄元道:“顺心的很!来讲学的,都是理学大家、当世大儒。好几位还做过乡试的考官。”
“多亏了常大哥,我才能得到这么好的进学机会。”
常风笑道:“这得谢钱公公。是他帮你拿到的监凭。”
黄元忽然问:“常大哥,您要是明年金榜题名,中了进士,是继续做锦衣卫还是当文官?”
常风道:“这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不用考虑那么远。我也没奢望明年能中进士。”
“只要考卷上多得几个圈儿,对得起点灯熬油的苦读功夫也就罢了。”
一家人吃罢了饭。常风跟黄元去了书房,切磋了最近做的应试文章。
常风感慨,读书真的是要靠天分的。
黄元才十六岁,人家的文章比他的不知精妙到哪里去了!
他又有些可惜:以黄元的才学,恐怕将来进二甲都有可能。奈何他是要当郡主仪宾的,担任不了实职。
黄元对这事倒是不以为意。从古至今,十六岁都是相信爱情的年纪。
为了所爱之人,一辈子当不了官儿他也心甘情愿。何况还有个宗人府仪宾的虚衔,可保一生富贵。
夜深了,常风去了刘笑嫣的卧房。
夫妻二人一番缠斗,自不必说。
事罢,刘笑嫣又开始给常风讲贵妇圈儿的小道消息。
刘笑嫣道:“听人说,工部尚书刘璋有意内阁的椅子。正在四处打点呢。”
常风冷哼一声:“内阁阁员不同于寻常官职。需要皇上钦定。打点有个屁用。”
刘笑嫣道:“人为财死,官为职亡。刘夫人最近连金发钗、金手镯都不戴了。”
“据说她的首饰全被刘部堂卖了。所得银钱用来谋阁老的缺儿。”
常风不以为然:“白费力气。就算变卖光了家产,得来的钱送给谁去?难不成送给皇上买内阁的椅子?”
刘笑嫣半躺在鸳鸯枕上:“我那些姐妹们都说李东阳最有希望入阁,其次是谢迁。”
“李东阳性子慢,善谋划。谢迁能说会道,多聪明的人都能让他绕沟里。”
“可为何皇上不让马文升入阁呢?论资历,满朝文武谁能比的过马文升?”
常风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甄选阁员讲究一个制衡。”
“正因为马文升资历老,管了多年兵部、吏部。才不能让他入阁。”
“他若入阁。恐怕首辅、次辅都要听他的。最关键的是皇上也要忌惮他。”
常风认为,刘璋送钱买不来内阁的椅子。
他错了。在升迁的关键时刻,需要有关键的人相助。
那个人并不一定是弘治帝。
刘璋把钱全都送给了司礼监秉笔、坤宁宫管事牌子李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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