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掐在手里的李广的把柄没了。但常风跟李广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锦衣卫仵作房。
蒋安的尸体躺在一副柳木薄板棺中。
常风等人围在尸体周围。
仵作千户张道士说:“应该是行家干的。身上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看上去就是自杀。”
常风道:“遗书也写的有鼻子有眼。呵,好手段。”
徐胖子问:“常爷,接下来怎么办?”
常风道:“凉拌。死无对证的事,查下去也是无用。”
徐胖子愤愤然的说:“那大侄子的胳膊就白断了?”
常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出了仵作房,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他闲了两三年,好久没遇到对手了。他心里有一丝猎手斗恶狼的兴奋。
但有时候,猎手在恶狼眼里,亦是猎物。
李广外宅。
李广正在跟心腹谷大用密谈。
谷大用道:“干爹,这回好险啊!幸亏咱们下手早。要是蒋安被常风捉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李广道:“这回算是咱们胜了。至少常风没了我的把柄。”
“不过,以常风的脑子,一准猜到了蒋安是受我指使。”
谷大用道:“也就是说,您跟常风已经撕破了脸皮。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被常屠夫惦记上,说不准哪天他就会对您下手。”
李广喝了口茶,似乎下定了决心:“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得想个法子,彻底除掉常风。”
谷大用有些担忧:“除掉常风恐怕没那么容易。他为皇上办差多年,深得皇上信任。皇上又是宽仁之君。即便常风犯了错,至多也就是略施薄惩。”
李广把玩着手上的玉戒,问:“你知道,历朝历代的皇帝最不能容忍什么事嘛?”
谷大用脱口而出:“自然是谋反。”
李广摘下玉戒:“如果常风策划谋反,他还有命嘛?”
谷大用一头雾水:“谋反?”
李广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皇上的四弟兴王已经从藩地安陆州启程,入京朝贡。下个月就能到京”
一桩天大的栽赃阴谋,笼罩在京城的天空中。
且说二十多天后,常恬出了月子。
常家人搬出了郡主府,回到了自己家。
老丈人刘秉义这半年一直在江南游玩。也刚刚回了常府。
这趟江南之行,他带回了不少江南当地的特产。
大厅的桌上,摆满了刘秉义带给众人的礼物。
刘秉义喜滋滋的拍了拍三匹绸缎:“这是最上等的苏杭绸。给笑嫣、糖糖、小九一人一匹。”
常风连忙吩咐下人:“拿一匹送到郡主府去。”
刘秉义又指了指一个大罐子:“这是西湖藕粉。冲着喝可香了,给壮壮。据说少年郎喝了毛儿长得飞快!能赶紧成人。”
常破奴笑道:“谢谢外公。”
刘秉义拍了拍一个小瓷罐:“这是新下的狮峰龙井。极为难弄。我走了杭州镇守太监贾公公的门路,才弄来了二两。”
狮峰龙井乃是贡茶。一共就十八棵茶树。一年产量不过三十六斤而已。
这三十六斤,除了贡入宫中,还要分赐给各藩王。
喝到这玩意儿,不仅是满足口舌之欲,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刘秉义虽已告老。但女婿的权势摆在那儿。去了江南,江南各地的镇守太监、监管太监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常风拿起装茶的小瓷罐:“这东西太名贵了。一两茶能换三十两黄金。关键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老泰山费心了。”
刘秉义笑道:“贾公公也是看你的面子。要不是当初你在钱公公面前帮他美言,他能外放杭州那个大肥缺儿嘛。”
常风放下小瓷罐,问:“老泰山回京这一路还顺利嘛?”
刘秉义随口答:“来回都是做官船,自然顺利。哦对了,在德州码头停留时,还遇上了兴王入京的船队。”
刘秉义虽告老,弘治帝却看在常风的面子上,准他保留堂官待遇。故他出京可以坐官船、住驿站。
常风道:“昨儿钱公公刚把去通州码头迎接兴王的差事给了我。”
“我现在是锦衣卫里的闲人。也就能干干迎接藩王之类的闲差。”
刘秉义宽慰常风:“贤婿啊,浮生难得半日闲。你当个位高权不重的闲人,总好过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办那些危险的差事。”
运河之上。
一支浩荡的船队正在朝着目的地通州码头驶去。
船队中央,是一艘巨大的楼船。
楼船的甲板上,站着二十三岁的兴王朱祐杬。
成化二十二年时,他年仅十二岁。万贵妃和她的党羽,妄图废掉太子朱祐樘,改立他为储。
这并不是他的本意。那时的他,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少年郎而已。
故而弘治帝登基后,并未追究他。相反,弘治帝很善待这个弟弟。登基当年就封他为亲王。弘治七年下旨,让他就藩安陆州。
兴王没有任何野心。只想在哥哥的庇佑下,当个安逸藩王。
他已有四年未回过京城,未见过哥哥弘治帝了。
他的心情有些急切。
兴王转头问身边一个俊朗的青年:“陆松,还有多久到通州码头?”
陆松答:“回殿下,今夜不下锚歇夜,明日一早便能到通州码头。”
“兵部的快船已送来了滚单。说明早锦衣卫左同知常风会在码头迎接殿下。”
陆松,二十岁,兴王府仪卫司典仗,从五品。说白了就是兴王府的仪仗大队长。
陆松十五岁进了锦衣卫。一年后,兴王即将就藩。
弘治帝下旨从锦衣卫大汉将军中甄选相貌端庄者,作为仪卫随兴王前往安陆州。
主管此事的常风,将陆松选入了兴王仪卫。
陆松是个很有艳福的人。他在安陆州取妻范氏。范氏生得貌美如花不说,锤子还特别特别大。
实事求是的说,陆家一门五十年荣耀,全靠范氏的大锤子。
因为十年后,兴王将生下一个儿子,名朱厚熜。
朱厚熜生母的女乃水不济。只得从王府中的已婚女人中挑选乳母。
范氏因为锤大管饱,很荣幸的成为了兴王世子的乳母。
哦对了,范氏给陆松生了个儿子,名叫陆炳.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注:关于“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之类。请不要吐槽啊。这并不是剧透,更不是挖坑。而是叙述历史事实。
就比如此处,不说后话,读者如何知道陆松是大明唯一三公兼三孤超级猛人之父的身份?
此书中大部分的“自然,这些都是后话”都是如此,上帝视角叙述历史事实而已。)
兴王凝视着楼船劈波斩浪掀起的水花,归心似箭。
他哪里晓得,迎接他的,将是一桩惊天阴谋。
而筹划阴谋的人,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锦衣卫常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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