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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广心中暗道:不妙。看来给这四人定罪,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萧敬又对常风说:“常风,你放心。皇上是古往今来第一圣明的君主。他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常风用感激的目光看了萧敬一眼:“我相信皇上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

已是入夜。

常风被关在了永寿宫的空房间内。

少监高凤很是善待他。派人给他送了干净的被褥、简单却可口的饭食。

常风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

他虽被困于此,但不是身陷绝境。

如果谋反案是李广一人负责查,那对常风来说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但今日过堂,审案官有六人,包含了内阁三阁老、马文升、刘大夏。有他们在,李广很难肆意妄为。

突然间,常风听到了妹妹常恬的声音。

常恬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本郡主你们也敢拦?”

一名小宦官道:“郡主,不是小奴拦您。常爷涉及钦案,有旨意,任何人不得见他!”

常恬道:“那我今日偏要进去找我哥呢?”

门外又传来少监高凤的声音:“郡主。您此刻进去见常爷,不但帮不了他,反而会害了他!”

“会有居心叵测之人,说您见常爷是为了传话跟别人串供。”

常风走到窗前,朝着常恬喊:“糖糖,你先回郡主府去。放心,你哥我问心无愧。没人动得了我!”

常恬无奈。只得板着脸,对高凤说:“照顾好我哥!我哥从这儿出去的时候,要是瘦一斤,我便割你一斤肉!”

“我说到做到!”

高凤拱手:“郡主放心。我不会让常爷受委屈的。”

常恬悻悻离去。

与此同时,乾清宫大殿。

弘治帝正在批阅奏折。但他的心思不在奏折上。朱批时竟写错了好几个字。

萧敬走了进来:“皇上,马文升求见。”

弘治帝放下朱笔:“来给兴王和常风求情的?”

萧敬微微点头。

弘治帝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马文升进得殿中。

弘治帝道:“次辅刘健已经跟朕禀报过了白天的审讯详情。你就不必再重复一遍了。”

马文升磕头:“禀皇上,臣今夜是来为常风作保的。”

弘治帝正色道:“有谋反嫌疑的人,谁也保不了!”

马文升抬起了头:“皇上,今日御苑的所谓‘兵变’,蹊跷万分,案情复杂。”

“臣跟内阁三阁老、刘大夏、李公公,无一人是刑狱断案出身。”

“要在三日内查清这件复杂的事,朝中只有一人能办到。”

弘治帝问:“你说的是谁?”

马文升答:“常风。”

弘治帝皱眉:“老卿家,你疯了吧?你让常风自己查自己?”

马文升拱手:“皇上,臣还是那句话,臣愿以全家人头为常风作保!”

“依臣看,所谓的御苑兵变,不是谋反,而是栽赃。有人妄图对兴王殿下不利。”

“也只有常风这样机敏干练的人,才能在三日内还兴王殿下清白。”

弘治帝沉默不言。

马文升开始历数常风的功绩:“皇上,常风是什么人,您比臣更清楚。”

“成化朝时,他为保储屡次犯险,九死一生。”

“您登基之后,他智斗庸相、清算奸党、远赴东南与倭寇血战、破获鞑靼秃鹰会阴谋、查清仓场弊案、治理山东水患、远赴贵州推行改土归流、为贤臣洗脱冤屈”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功,若无赤胆忠心,哪能办成?”

“再说句违礼的话。常风救过皇上您的命、皇后的命。是您和皇后的恩人呐!”

“他怎么可能勾结藩王,调兵谋反?”

弘治帝被马文升说动了几分。

不过他并未答应马文升,还常风自由,让常风彻查此事。

毕竟常风跟谋反有关,弘治帝只能慎之又慎。

弘治帝道:“老卿家。你先回去。你的建议,朕会慎重考虑。”

马文升刚走,张皇后来了。

弘治帝问:“菱儿,你怎么来了?你这几日闹春疾,该在坤宁宫安心静养的。”

“萧敬,快给皇后看座。”

张皇后道:“臣妾听闻皇上抓了常风。今夜来乾清宫是来给他求情的。”

弘治帝苦笑一声:“给他求情的人真多。”

张皇后道:“皇上,说常风调兵谋反,您信嘛?”

弘治帝道:“朕不全信。但也不能不查。调兵谋反关系到祖宗江山的安危,不是别的事。”

张皇后苦口婆心:“皇上,常风要是对您有二心,以前他有一万个机会谋反!何苦等到今日?”

“再有,就算你不全信常风。难道您还不了解您的亲弟弟兴王?”

“兴王是有野心的人嘛?”

弘治帝一时语塞。

就在此时,周太皇太后走进了乾清宫大殿。

妻子张皇后、祖母周太皇太后,是弘治帝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的挚爱。一个在他年幼之时保护了他十一年。

弘治帝连忙下得龙椅,搀住了周太皇太后:“皇祖母,您怎么来了?”

周太皇太后道:“我也是来求情的。你和杬儿都是我的孙子。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们。”

“杬儿不可能图谋反叛。他既没那个野心,更没那个手腕。”

“至于说杬儿跟常风勾结。那就更不可能了。杬儿难道傻了?去勾结你身边的第一心腹宠臣谋反?”

“他就不怕常风转头把事情告诉你嘛?”

兴王大名朱祐杬。周太皇太后一向爱称他为“杬儿”。

今夜张皇后、周太皇太后来乾清宫求情,是刘笑嫣撺掇的。

一听说丈夫被软禁宫中,刘笑嫣立马进宫求了张皇后。

张皇后对义姐言听计从,自然会找弘治帝求情。

刘笑嫣怕张皇后一人求情分量不够。又盯上了周太皇太后。

她在周太皇太后面前只是脸熟而已,称不上多受宠。

于是刘笑嫣找到了最得周太皇太后宠信的人——锦衣卫仵作千户张道士。

周太皇太后笃信道教,张道士是她的座上宾。

宫中甚至一度有流言,说张道士跟周太皇太后不清不楚。

刘笑嫣找了张道士。张道士跟常风袍泽情深,立即入慈宁宫,在周太皇太后面前求情。

弘治帝道:“皇祖母说的是。”

周太皇太后又道:“依我看,能查清此事,还杬儿清白的,只有一人,就是常风!”

“你却把他关在了西苑永寿宫那边。这不是将宝剑藏于匣中,帮心怀叵测之人的忙嘛?”

弘治帝道:“皇祖母,孙儿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太皇太后道:“那就好。你是明君,可不要被人蒙骗,做糊涂事啊!我先回慈宁宫了。”

弘治帝将周太皇太后一直搀上了凤舆。

他凝视着小宦官们抬着凤舆,越走越远,一直消失在了夜色中。

午夜时分。

常风躺在被褥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马文升、刘大夏和内阁三阁老他是了解的。

若论治国理政,他们都是国柱大才。

若论查案子,他们恐怕连锦衣卫的一个总旗都比不上。

他很担心,他们斗不过李广。

就在此时,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

常风还以为李广派人来制造他畏罪自杀的假象呢。

常风一个鲤鱼打挺,从被褥上站了起来。他紧握着双拳,朝面前的黑影怒吼道:“什么人?”

黑暗中传来了弘治帝的声音:“是朕。”

常风连忙跪倒:“皇上。”

弘治帝道:“萧敬,点燃蜡烛。”

萧敬打着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这间房子之中,没有任何桌椅板凳。只有铺在地上的被褥。

弘治帝索性直接坐到了被褥上。

弘治帝道:“常风,李广说你跟兴王勾结。另外,李广还说昨夜你把大汉将军的十百户叫到了府里,密谋起事。”

常风一愣:“皇上。昨夜臣是让十百户进了府。但不是谋划反叛,而是商议御苑随扈事宜。”

“啊,是臣疏忽了。商议随扈,应该将他们召集到锦衣卫公衙。”

弘治帝道:“今日事发突然。朕不得不先囚禁了你。你不要怨朕。”

常风道:“臣对皇上只有忠心,没有怨恨。”

其实到现在为止,弘治帝对常风还是存有一丝疑虑。

毕竟弘治帝闲置了常风三年,常风说对弘治帝没有任何怨恨是假的。双方对此心照不宣。

弘治帝道:“朕给你一柱香功夫。你给朕说一个放你的理由。”

常风的脑子飞速的转动的。

片刻后,常风条理清晰的说道:“禀皇上。臣的确是被人栽赃。且那人栽赃的手段并不高明。”

“若臣真有二心。今日上晌御苑之中只有八百大汉将军护卫,他们都是臣的心腹旧属。弑君谋反何须再调奋武营的兵?那不是多此一举嘛?”

“臣若跟兴王勾结谋反。调奋武营也应该是调往京城,控制九门!而非调往御苑!”

“栽赃之人制造的这一系列假象,本身就自相矛盾说不通!”

常风的话,彻底点醒了弘治帝。

弘治帝心道:是啊,上晌御苑只有大汉将军随扈。常风要杀朕,命大汉将军杀就是了。

何必兴师动众,再去奋武营调六千兵去御苑?奋武营该去的是九门,控制京师卫戍。

常风继续说道:“禀皇上。至于说臣跟石文忠、张永勾结谋反.真要勾结谋反,哪还会写什么调兵手令?”

“这种事儿怎么可能墨吃纸?那不成了欲盖弥彰了?”

弘治帝颔首:“你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说,在迈入关押常风的房间之前,弘治帝心中对他的猜忌有三分。那现在猜忌一分都不剩了。

弘治帝道:“常风,朕命你查清御苑风波的真相。朕给你三日!”

常风咬了咬牙:“两日!臣只需两日!”

弘治帝笑道:“如此信心十足?”

常风答:“皇上,这场栽赃漏洞百出。幕后黑手不是什么心思缜密之人。查清真相两日足以。”

弘治帝赞叹道:“不愧是朕看重的人。好,你立即出宫,去查这件事。”

常风出了永寿宫,没有回家,而是赶往锦衣卫。他要在锦衣卫中召集人手。

与此同时,锦衣卫大堂灯火通明。

署理东厂督公李广坐在椅子上,谷大用在一旁侍候。

锦衣卫上到指挥使牟斌,下到百户,全部站在大厅中。

李广喝了口茶,冷笑一声:“呵,我知道,你们都是常风的人!”

“常风谋反,已被皇上软禁。不日便要审结定案,凌迟处死!”

“今后厂卫是我说了算!”

“我会宣读一份名单。凡跟谋反案犯常风交好之人,一律革职听参!”

“谷大用,念名单!”

谷大用朗声念起名单。从牟斌到王妙心、钱宁、石文义、徐胖子,全部在革职之列。

李广打算在厂卫搞一番大洗牌,把自己的心腹全都塞进锦衣卫。

名单念完后,徐胖子怒道:“李公公,锦衣卫百户以上,凡穿飞鱼服的,都是皇上亲自任命。”

“您老有什么权力把我们都革了?”

李广瞪了徐胖子一眼:“凭什么?就凭皇上命我署理东厂督公!”

“别打量着你是定国公世子,就敢跟我横眉毛竖眼睛的!”

“这不是永乐朝那阵了。定国公府早就没有当初的权势!”

徐胖子骂了一声:“艸!”

李广火了:“你艸谁呢?狗胆包天的东西,竟敢对东厂督公出言不逊!来啊,抓起来打二十板子!”

徐胖子是个暴脾气,他怒道:“李广,我艸你娘!有种你今日弄死我,让定国公一脉绝后!”

李广被徐胖子气得浑身发抖:“造反啦!徐光祚是常风的同党!给我抓起来!”

就在此时,大堂中响起一声爆喝:“谁敢抓定国公世子?!”

常风大步走进了大堂。

李广目瞪口呆:“常,常风越狱!快给我抓起来!”

常风正色道:“李公公错了。是皇上放我出来的!皇上口谕!”

“口谕”二字一出,大堂内“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李广跟谷大用却杵在原地不动。

常风道:“我宣皇上口谕,李公公、谷公公岿然不动。难道你们要造反嘛?”

李广和谷大用无奈,只得跪倒。

常风道:“皇上口谕,命常风彻查御苑兵变之事!钦此!”

徐胖子带头高呼一声:“遵旨!”

众人齐声道:“尊旨!”

李广站起身:“常风,你别是假传圣旨吧?”

常风冷笑一声:“呵,是不是假传圣旨,李公公可以入宫向皇上求证。”

“若我信口开河,愿被你抓起来,随便上刑!”

李广的眉毛皱成了“八”字:“我谅你也不敢。”

常风道:“刚才李公公说要革他们的职?理由是他们与谋反之人交好?”

“如今皇上已经命我彻查此事。说明皇上已经认可,我从未参与谋反。那李公公革他们职的理由就不成立。”

“诸位弟兄,你们要好好当差。为皇上效力。将京城内一切图谋不轨之人碎尸万段!”

说道“碎尸万段”四个字时,常风咬牙切齿。

李广感觉身上汗毛倒竖。

常风道:“徐光祚,钱宁、石文义,跟我去值房。”

徐胖子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李广面前。故意歪起大嘴,冷哼一声:“哼!”

李广气得脸色煞白:“你?”

常风道:“徐光祚,你怎么能对李公公不敬呢?他如今可是署理东厂督公,咱们的东家!”

徐胖子跟常风一唱一和:“怕就怕有些人大印还没捂热乎,脑袋已经丢了!”

徐胖子、钱宁、石文义三人,跟着常风来到了同知值房。

常风道:“有人要断我的生路。这回,我得让他脑袋搬家!”

徐胖子附和:“没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回不整死那人,那人以后还会闹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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