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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丞答:“有百草霜。”

尤敬武亲手给梁伯宏喂下了木灰水。他吩咐手下:“把林师爷送回通铺休息。”

梁伯宏太小看正德帝了。又或者说,文官们太小看正德帝了。

尤敬武眉头紧皱:“快,搀他去茅房。”

尤敬武问巴沙:“今日他吃了什么?”

吕大虎问:“另外几拨人呢?一老一小两个乞丐;驿丞、驿卒;王知县.他们中有四公子派来的嘛?”

且说一楼大厅内。驿丞给尤敬武拿来了一瓶百草霜。

梁伯宏边使力边道:“呃!啊!我说尤佥事,你就那么怕我死?窜稀伱都要盯着?”

话音刚落,只听得“噗”一声,梁伯宏窜了。人中黄如一泄千里的洪水一般冲透了裤子,将其外袍下方弄得焦黄一片,恶臭熏人。

刘瑾笑道:“若论阴谋诡计,谢迁又怎么敌得过小叔叔啊!”

尤敬武敷衍道:“师爷,幕友也。这趟进京我若升了官儿,赴任时还要带着他呢。对手下人好些,今后他替我办事自然更加卖力。”

尤敬武没有搭理驿丞,他命令手下:“把林师爷搀到茅房里。”

常风道:“此刻的北藏驿应该万分热闹。”

巴沙答:“跟弟兄们一样,吃了一个白面馍啊。我怕出事,还专门吩咐弟兄们别给他酒喝。”

等待驿丞拿百草霜的时候,尤敬武听到二楼翠仙妩媚的喊声还未停止。

医官看向老翁:“哦?仔细说说,怎么泡?”

张采拱手:“回刘公公,此人看似五大三粗,满嘴粗鄙之言。可我了解他,他心思很是缜密。不然我也不会让他做贴身校尉。”

就在此时,医官迎了上来:“县尊,咱们没带止泄药啊!”

尤敬武狐疑:“怪事。吃白面馍能吃到窜稀?王知县那三个随从,在通铺里给他东西没有?譬如食物、药丸之类的?”

刘瑾道:“不过我觉得你太过冒险。直接让吕大虎告知敬武,杀了毒黄雀那伙人不就成了?”

与此同时,二楼,吕大虎的房间。

吕大虎衣着整齐,伸手拼命摇着床腿。翠仙也没脱衣服。坐在床沿儿上空喊着:“冤家,你可要了我的命了!快些攮!”

改朝换代,张采虽升了官,资历浅薄的尤敬武却同样高升,跟他平起平坐。

翠仙附到吕大虎耳边:“后半夜的时候,咱们”

官员如厕,都是在房间中用恭桶,驿卒会倒。茅房是驿卒和随从们方便的地方。

话音未落,梁伯宏再次憋不住窜了,刚给他换的外袍湿黄一片。

尤敬武道:“想让你死的人太多。不盯紧了你,我怕有人在这北藏驿取走你的性命。”

老翁还是满嘴吉祥话:“您真是大善人,好人有好报。您一定会加官进爵,当一品大官儿,生三十八个儿子。人丁兴旺!”

尤敬武道:“拿些来给我这师爷用。”

翠仙最后喊了一声:“劲死我了!浪来了,啊!”

北藏驿站内。

众人搀着梁伯宏走到驿站门口,刚打开大门“呼啦!”大风裹着雨水呼啸而来。

听翠仙喊的词儿,她还是个山东人。

谢迁一直想伸手抓牢军权,两年前他将四子谢亘安插进了左军都督府任经历。

尤敬武跟手下力士顶风冒雨,好容易将梁伯宏带到了驿站外的茅房。

“呃!别忘了,皇上再圣明也只是一人而已!治天下要靠大大小小的官员。”

尤敬武则站在梁伯宏面前,死死盯着他。

梁伯宏道:“呃!啊我死了不一定是坏事。六十多名正四品以上官员牵扯盐案。盐案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扔给皇上,皇上接是不接?接了之后他难道要处置六十多名正四品官员?”

尤敬武拿着百草霜进了通铺。他没有急着给梁伯宏喂下去。而是命人先端来一碗水,倒进去一些百草霜。让校尉猫“兔子”舔喝了些。

实际张采暗中投靠了刘瑾。

与此同时,京城,常府。

尤敬武道:“事出蹊跷必有妖。”

尤敬武狐疑的看向还在一泻千里的梁伯宏:“你也是个奇人。一路上安然无事。快到京城了突然开始窜稀。”

驿丞捂着鼻子喋喋不休:“还不赶紧去给他换下衣袍?把袍子扔了。省得臭了我这驿站。还有,脏了的被褥你们得赔五两,哦不,十两银子!”

此女江湖喝号“毒黄雀”,是北五省有名的杀手。她拿雇主的银子杀人,还从未失过手。

尤敬武喃喃:“看不出,吕大虎还有此等本事。都折腾了整整三刻时辰了。”

张采心里不平衡。于是他投靠了刘瑾。

尤敬武追问:“聊的什么?”

巴沙附和:“咱们拿木头现烧木灰,也不怕旁人下毒。”

众人再次搀着梁伯宏进了茅房。

不过暂时常风跟刘瑾在一个阵营里,有共同的敌人。张采投靠刘瑾并不算背叛。大家还是一条船上的人。

北藏驿的茅房位于驿站外的一间砖瓦房内。

至于翠仙,她的确不是怡红楼的头牌。

就在此时,旁边搂着小女娃席地而坐的老翁开腔:“大人,俺们靠扇的有个止泻的土法子。木灰泡水喝。”

尤敬武怒视着梁伯宏:“你是不是装的?”

尤敬武点头,吩咐巴沙:“你先回驿站里,烧好木灰等着。泡木灰的水,用咱们自带水囊里的。”

尤敬武对老翁的江湖偏方不放心。他转头问驿丞:“你这儿有止泻药没有?”

吕大虎低声道:“差不多了吧?再喊就显得假了。”

“他们三个自进了通铺,就喝酒闲聊,后来推了会儿牌九,没有可疑。”

驿丞得了银票喜上眉梢:“等着,我这就给他拿去!”

尤敬武道:“是不是他装肚子疼?”

尤敬武感慨:“真是苦命的孩子啊。年纪这么小就没少干活,手上起满了老茧。”

老翁一愣:“啊,是啊。穷人家生娃,就像是给富贵人生的牛马。当初就不该让他爹生她。”

王奕附和:“唉,百姓苦啊。哪里像那些贪官污吏,吃不完的珍馐,花不完的钱。摆不完的阔气,弄不完的权。收不完的礼,享不尽的富贵,过不完的年。”

尤敬武心道:这话从一个看上去并不清廉的文官嘴里说出来,很是讽刺。又或者.他根本不是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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