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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摆着红漆描金的梅花茶盘,上头托着旧窑十样锦的茶蛊,里头飘着上好的云雾茶,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碟子上不多不少摞着白玉糕点,两个在下一个在上。

不远处的地上又放着青玉缠枝莲纹瓶,里头插着被无垠之水养着的牡丹花,再往里头探头一看,屏风后摆着的竟是一副千年红杉木造成的棺材。

棺材前头插了几支香,只是相比于前头摆着的东西就显得有些磕碜了。

房梁上只是象征性的绑了几根白布条,招魂幡放在常府外头。

自外头看这常府是一片萧索,然而这里头却不尽然。

小院子里有吹唢呐的哭丧队伍在等着。

下葬的时辰还未到,常荼穿着一身白色缟素的麻布孝服,披麻戴孝的还真是与这常府内的装潢格格不入。

温如惜这一路走过来顿时发觉这常府还真是有趣,里头的日常用件竟是比她长乐宫还要奢靡些——虽说她本身是个不注重外物的人。

但有太后和皇帝宠着,在日常用度上也不曾短缺了她的。

哪怕是在玉清宫上,她每月都能收到皇宫里送来的世俗银钱,和寻常衣物。

她也曾去过皇帝寝宫转悠过,相比于这常府就连皇帝都显得略有不足了。

温如惜记性很好,方才在屋内随意转了转,不说别的就那大大咧咧摆在桌案上的牵步香,那可是进贡给皇帝用的东西。

小皇帝不爱用这些东西,但就算是赏赐也是赏赐给皇亲国戚的,这些个大臣可是没资格用的。

又一想常荼的阵营,想来这东西多半都是瑜王送的了。

常荼说到底也只是臣,他哪里来的这般多奢华物件,若都是瑜王送的,那从这冰山一角中就不难看出这瑜王集团到底在大夏国库中谋了多少的利益了。

温如惜先前说会查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就今日一看,心里也隐隐晓得这事怕是没有那么好做的。

自古以来王公贵族都多多少少掌握了一部分国之命脉,轻易动弹不得。

常荼明知今日温如惜会代皇帝过来,连装都不曾装一下,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明面上。

是打定了温如惜不会追查,或是她根本不懂这些东西的主意吗?

真当她是个傻子了吗?

温如惜眉头一皱,骨节隐隐发白,心底起了火气,大夏立于世上千年之久,有过乱世有过盛世,但总得来说百姓也是安居乐业的。

怎么到了他们这一代,就成了这副模样?

天潢贵胄过的安稳舒适,百姓却为了一粟米而半死不活。

这还是先祖建立大夏的初衷吗?

温如惜不由得自问,好好一个大夏就是因为这些国之蛀虫成了这副鬼模样。

若是他们都死了就好了。

温如惜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眼瞳深处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

手腕子忽然一痛,温如惜回过神一低头,原来是墨卿与一尾巴抽在了她的小臂上。

她皮肤白一点红印子就格外明显。

“静心。”墨卿与清冷的声音在耳边乍然想起。

温如惜心里头默念了一遍玉清宫的清心咒,一时间头脑清明。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去那棺材附近瞧瞧。”墨卿与又传音道。

“老臣见过长公主殿下。”常荼拱手行礼。

常婉是他老来子,向来疼爱的不得了,眼见着女儿再也不能承欢膝下,他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岁。

只是这份流于表面的伤心到底有几分真,温如惜可就说不好了。

淡淡地应了一声,她在山中多年,浑身都是一副远离世俗的淡漠模样,小仙子脚尖一转便往屋内走。

“开阴眼。”墨卿与提醒了她一声。

温如惜闻言并起双指在眼上一划,登时眼中亮起一阵金光,连着缠绕着棺木上的死气都一清二楚了。

温如惜忽然汗毛倒竖,道:“常婉莫不是也被刻了聚阴阵!这怎的同那孙桢一模一样!”

大概是被那次的事情打击狠了,温如惜一时间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墨卿与清淡的声音将她安抚了些许:“并非。”

“常婉身上可没有半点聚阴阵的痕迹——她几时下葬?”

温如惜回道:“午时。”

墨卿与“嗯”了一声,刚刚抬起的小脑袋复又垂了下去,懒洋洋的道:“午时阳气最重,应当无大碍。”

温如惜咬了咬唇,道:“可白日间都有这么浓的阴气,等今夜子时即便是下葬了怕也是要起尸的。”

“怎么你现在难倒有法子收了这阴气?”墨卿与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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