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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

“什么,那幅画没有被烧掉?!”摄政王吃了一惊,将手中的棋子都掷在了棋盘上,“下面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欧阳兄得知此事,一边派人回来报信,一边赶去找那盗画的画师了。”幕僚安慰道,“王爷莫急,只要画还在我们手上就好,现在毁去也来得及。”

摄政王略略宽心,又觉得哪里不对,问:“欧阳从哪里赶去找那画师?”

幕僚干咳一声,有些尴尬道,“群玉坊。”

摄政王面色更冷,“倒卖赵甫绝笔这样的珍品,非名商富贾不可。交易之处要么在密室,要么在鬼市,你见过谁在灯火通明的青楼银货两讫的?!”

幕僚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出了一身冷汗,“王爷的意思是,我们被人诈了?”

“速速命人带着‘家丁’去找欧阳,决不可让画落入旁人手中。”

陈家的‘家丁’乃是一拨亡命的江湖浪客,轻易不动用。上一次调动家丁里的人,还是帝都出使云中的时候。

摄政王意识到来者不善,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自己手底下这伙人来路不干净。

——

沉舟飞身跃入院中,一脚踢上了门,反手栓上。院子里两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看着手持凶器的少年,忍不住两股战战。

“你是何人,竟敢行刺朝廷命官?”男人撑着一口气,疾言厉色道。

沉舟不言语,只是歪头看向他身旁瑟瑟发抖的画师。画师福至心灵,大喊道,“我把画给你,你别杀我!”

男人大怒,不待他抓住泥鳅一样滑进屋子里的画师,外头的侍卫破门而入。

沉舟一手抓住男人的脖颈,刹那间颈骨发出一串爆响,男人像断线风筝似的砸进了持刀的护卫中间。月黑风高,侍卫们只看见一团黑影袭来,不待收刀,刀锋被穿透了脆弱的人体。

“欧阳大人!”

“先生!”

一阵惊慌失措的喊叫中,沉舟转身掠进屋内,一把抓起了紧紧抱着画的画师。画师吓得屎尿齐出,双手把画捧过头顶,嘴里哀求着“别杀我别杀我”。

沉舟抽出画扫了一眼,确认上面是个观音,又草草的将画裹回油纸中塞进怀里。

身后的房门在愤怒又恐惧的侍卫们脚下化为残片,沉舟随手抓起砚台当脸砸向闯进来的人,推开窗滚进了屋外的夜色中。

大雨滂沱,一线银光无声斩落。

野兽般的敏锐救了沉舟,手中的剑滑出鞘,挡住了那封喉一剑。沉舟在雨水中起身,冷冷地凝视蝙蝠般倒挂在屋檐下的刺客。与其说他是在看刺客,不如说他在看刺客脸上的银色鬼面具。

沉舟年幼时的噩梦里,所有的鬼怪都长着银色的脸。

“好俊的身法。”刺客声音粗哑,“小子,把画交出来,留你全尸。”

暗淡的雨光里,另外两个戴着银色鬼面具的人出现,一人站在屋脊上,一人站在巷子口。他们以黑色的斗篷遮掩身形,远远看去,仿佛庞大的枭鸟。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沉舟无声地振去剑上雨水。

这是要打的意思。

檐下倒挂的刺客动了,他手中并未持刃,却在贴近沉舟四尺之内时,掌间炸开一团银光。那是一柄很怪的剑,白蛇般从他的袖子里弹出来,直扑沉舟面门。

沉舟下意识地用剑格挡,冷不防屋脊上站着的刺客抬起弩机,三发冷箭对着他后背射出,而他手中的剑被死死地缠住了。

电光火石间,沉舟脱手弃剑,腾空而起,身体在半空中弯作一道桥,脚尖狠狠地挑飞刺客下颌。持剑的刺客踢得脑中嗡鸣,同伴的弩箭射进他的肩头。

院子里的护卫们从窗户里爬出来,却被一地的血惊得后退两步。

“他杀了欧阳大人,抓不住他,我们都得死!”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侍卫们一拥而上,十几把刀齐刷刷地挥向沉舟。沉舟气沉腕间,挥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剑锋触碰到的刀都像瓷器那样碎开。

夜色本就昏暗,人多起来,屋脊上的刺客也找不准沉舟的身形。

巷子口屹立不动的刺客按捺不住,飞身踏着侍卫们的肩头,一道闪烁着寒光的鞭子挥向沉舟脖颈。那鞭子是铁索制成,上头遍布倒刺,能瞬间撕开人的喉咙。

沉舟重重地踹在一个侍卫胸口,那道铁鞭被脆弱的人体挡了一下,雨中绽开一串血花。

沉舟后退两步,却觉眼前一片模糊、发花,他下意识地摇头,却不见缓解——他体内的余毒加剧了。

刺客察觉了他细微的动作,“他身上有伤,抓住他!”

沉舟飞快割下一条衣角蒙住眼睛,视觉消失的瞬间,听觉达到了巅峰。巷子里每个人的心跳声、脚步踏过雨水的声音、鞭子破空的声音纤毫毕现。

沉舟按住一个侍卫的手腕,寸劲震得侍卫手腕发麻,他另一持剑柄敲在侍卫下颌,贯穿的力道几乎打穿侍卫的天灵盖。失去反抗能力的侍卫被砸进人群,暂时阻挡了涌上来的人。

但刺客的铁鞭毒蛇般扑击过来,沉舟脚下辗转腾挪,踏开一片混杂了鲜血的雨水,却明白不能再拖下去——否则摄政王的后手就要来了!

他孤注一掷地就要抓住迎面扫来的铁鞭,却听见巷子里多出来一个心跳声。

屋脊上那个刺客被人拧断了喉咙,踢飞下来,正正砸在挥舞铁鞭的刺客身上!强劲有力的铁鞭被人当腰踹得飞出去,砸在地面上。

侍卫们被汩汩涌出的鲜血浇淋了一脸,大惊失色,却见那人鹰一般掠下来,抓着沉舟的胳膊跳上墙头,消失在帝都茫茫的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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