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纾这才反应过来,即便她刻意换了男装,描粗了眉毛,还把脸涂黑了一些,依然逃不掉鹿姨娘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但是看鹿姨娘似乎并没有要当众揭穿她的意思,她也不再反驳,只好顺坡下驴,夸赞道:“鹿姨娘果然好眼力。”
“若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我还能在这京城里立足吗?”鹿姨娘皮笑肉不笑,“现在可以老实交代你的来意了吧?”
夏侯纾努力挤出一个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凑近鹿姨娘悄悄往她手里塞,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听说越国公府的二公子在这里,麻烦姨娘行个方便。”
鹿姨娘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抬眸继续盯着夏侯纾,似笑非笑道:“就为了这个?”
“如若不然,我一个女子为何要来这烟花之地?”夏侯纾满脸真诚。
“这可难说。”鹿姨娘半信半疑道,“我鹿姨娘开门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遇到过?像你这样女扮男装逛青楼的,我不说天天能遇上,但一个月总能碰到三四个。你们这些人,要么是家里的丈夫子嗣成天不着家,管不住人就带着人来抓奸的;要么是同行相争,故意来闹事的。我们漱玉阁开门迎四方客,可不怕这些事。”说着她瞥了夏侯纾一眼,又道,“我瞧着你年纪不大,气质不俗,也不像是同行。而且你找的是越国公府的二公子,据我所知,这位二公子至今尚未婚配……”
“鹿姨娘果然好眼力!”夏侯纾不由得称赞道。她见鹿姨娘依然心存疑惑,便拉着她再往旁边的角落里走了一段,避开了周围的人,方小心翼翼地说:“越国公与宣和郡主如今膝下就这么一个公子,国公和郡主一直都担心他的婚事。这眼看着就要议亲了,若是让人知道他经常来光顾漱玉阁,这婚事上难免就不好说。大家都是要体面的,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难看,所以还请鹿姨娘行个方便。”
不知道是不是夏侯纾说话的语气过于诚恳,又或者是漱玉阁根本就不怕事,鹿姨娘很快就转变了态度。
“你不用多说了。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姑且信你一回。”鹿姨娘神情怅然,叹了口气又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宣和郡主神仙一般的人物,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鹿姨娘惆怅了一会儿,再次将目光落在夏侯纾身上,警告道:“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我开门做生意,可不希望谁来砸场子。”
“你既给我方便,我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夏侯纾赶紧给鹿姨娘喂了颗定心丸,“况且我也是奉命行事,就进去看看,回头也好向主家回禀,保证不会惹事,更不会妨碍到你做生意。”说着夏侯纾又指了指阁中分布在各个角落里的护卫,“再说了,你的这些护卫也不是好对付的吧?”
鹿姨娘顺着夏侯纾的视线看了看那些面无表情地观察着阁中动态的护卫,满意的会心一笑,挥手示意夏侯纾跟她上楼。
夏侯纾紧跟在后面,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发现留在一楼大厅里陪客的姑娘们尽管容貌尚佳,身段婀娜,但却输在气质庸俗。这样的青楼女子,她夏侯纾一个女子都看不上,更何况夏侯翊。于是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我家公子今日见的是哪位姑娘?”
“自然是新来的盈月姑娘。”鹿姨娘一脸骄傲,仿佛那盈月姑娘矜贵无比,禁不住又多说了几句,“盈月姑娘可是我们漱玉阁这一届的花魁娘子,不但长得花容月貌,琴技也是堪称一绝。”
夏侯纾也是个擅长抚琴之人,一说到琴自然就有几分自命不凡的气势,若非亲眼所见,自然是不会承认别人比自己技高一筹的,所以她对这个传言中的花魁娘子颇感兴趣,便道:“既然你如此褒扬她,那她必然不能辜负你这般期望。我一定要会会她。”
鹿姨娘颇为不屑,笑道:“不是我说大话,我们漱玉阁的姑娘,不论是琴棋书画、女红厨艺,还是人才相貌,在京城里那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即便是公爵侯府里的姑娘,怕是也比不上。”说着瞥了她一眼,故意加重了语调,“不然你们家公子如何来的这?”
夏侯纾撇撇嘴,心有不悦,嘴上却说:“那自然是姨娘教导有方。”
鹿姨娘闻言不由得嘴角微扬。
趁着她兴致好,夏侯纾赶紧说:“既然如此,鹿姨娘不妨提前告知与我家公子同行之人的身份。不然我冒冒失失闯进去,得罪了人可不好。”
鹿姨娘突然停住脚步,转头诧异地看着夏侯纾:“你跟了一路,果真不认识他?”
“我应该认识他吗?”夏侯纾皱眉道。她虽然对夏侯翊的交际网有所了解,但碍于是女儿身,大多都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鹿姨娘无所谓地摇摇头,继续往楼梯上走,仿佛不经意间说:“你可听说过陵王世子?”
光是听到这个名号夏侯纾就觉得呼吸一窒。这大概是她今天接的第三个雷,陵王世子宇文恪,那可是满京城的风月高手!
他们两个几时搅合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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