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过去了,唐氏与蒋沣珉夫妻不和,膝下并无一男半女,而蒋沣珉被唐氏闹得满头满脑的包,也再无心思去考虑男女之事,成日混迹在军营里不着家,孩子则交由蒋家二老抚养。
夏侯纾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真的很奇妙,缘起缘灭就在一刹那间。如果夏侯绮当初妥协了,以她那吃不得半点亏的性格,没准今日她的处境就跟唐氏一样,甚至比唐氏闹得还惨烈。
这事就如同吃了一只苍蝇,含在嘴里恶心,咽又咽不下去,倒还不如早早就吐出来。
她很庆幸当年夏侯绮小小年纪能那么清醒理智,毫不犹豫的斩断孽缘,然后潇潇洒洒的远走他乡,另寻所爱。
想来母亲和二婶婶也不曾后悔去帮她退婚。
然而此刻姑母突然提起这茬来,话里话外的遗憾着实让人心里不舒服。尤其是钟玉卿,她当年可是亲自出面为夏侯绮撑腰的人。
夏侯湄沉默了许久,大概也是不想伤钟玉卿的心,便笑了笑,道:“真是年纪大了就容易犯糊涂。大姑娘当年那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若是留在京中,只怕也过得不开心。锦凤城虽然偏远,但有韩姑爷疼惜,又有两个孩子日日陪在身边,她是个有福气的。”
钟玉卿点点头道:“大姐能这么想就好。”
夏侯纾却不完全认同,她插嘴道:“姑母这话说得好像是大姐姐落荒而逃的样子。依我看,大姐姐当初去锦凤城就只是单纯的想去散散心,只不过恰好遇到了韩姐夫,彼此交心了才会嫁给他。若是没有韩姐夫,大姐姐留在京城里,照样能过得开开心心的。”
夏侯湄噗嗤一笑,道:“纾儿说得对,大姑娘就是这样的性子。所以我才说她像我嘛。换做是我,我也会在京城里重新挑选一户好人家,嫁过去,夫妻和和美美的,气死蒋家那不要脸的。”
夏侯纾还是摇头,解释说:“那件事之前,大姐姐或许对蒋沣珉还有几分情谊。可出了那样的事,大姐姐心里便再也没有他了。所以蒋家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她也不必花费心思去气他。她现在能过得好,完全是因为她坦荡磊落,聪明果断,拿得起也放得下。”
“哎哟!哎哟!”夏侯湄突然夸张的大叫起来,指着夏侯纾对钟玉卿说,“我就说了吧,这大一岁是一岁的事,纾儿及笄后,果然就懂事了许多。瞧这话说得,是我们夏侯氏的女儿,有骨气!”
钟玉卿面上笑着,但那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而是深深的打量着夏侯纾。心想夏侯湄说得没错,大一岁是大一岁的事,夏侯纾确实不小了,她得打起精神来,认真给她的婚事做打算了。
夏侯湄心里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而是直白的问夏侯纾:“纾儿如今也及笄了,可曾想过自己的婚事?”
这事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夏侯纾心里愰铛一声,如同一面光滑的镜子突然被哪里飞来的锤子敲了一下,镜面就沿着受力点呈放射状裂开了无数道口子,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补救。
夏侯纾求助的看向母亲。
未料钟玉卿竟然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对呀,纾儿,从前母亲觉得你还小,也没问过你对自己婚事的看法。既然今日提到了,索性也不遮遮掩掩。你若有什么想法,大可私下告诉我。我也不是那独断专横之人,你的婚事,我会尊重你的意见的。”
夏侯湄闻言看了钟玉卿一眼,眼里露出一片惊讶,然后语重心长的对夏侯纾说:“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能自己做主,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你真是有个好母亲。”
夏侯纾立马就猜到姑母是想起了自己从前在婚事上没能自己做主,心里有无限的遗憾,所以才会有此感慨。
“我才刚及笄,你们就开始关心我的婚事了。难道我昨天还是个孩子,就因为今天满了十五岁,就得是个大人了?”夏侯纾一脸的不解,“再说了,咱们府上也没有女儿早嫁的先例呀。”
夏侯湄瞬间就被她这话逗笑了,拍手道:“你说的没错,咱们府上没有女儿早嫁的先例。没有关系,咱们慢慢挑,总能挑到顺眼合心的。”
“我可没那闲工夫。”夏侯纾立刻反驳道,“我呢,就想再安安心心陪父亲母亲几年,若是哪日父亲母亲厌烦我了,我就上泊云观找师父和师姐她们去,那里清净,她们也不会嫌弃我。”
钟玉卿若有所思,没说话。
夏侯湄却呸了一声,道:“从前是因为那疯道士危言耸听,你父亲母亲才不得不送你去的。如今你都回来好几年了,也没见着府上有什么不好的事。你怎么还记着那些事?泊云观虽好,可你终归是夏侯氏的女儿,将来还是要嫁人的。”
夏侯纾可不想再与她扯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了,赶紧转移话题问:“姑母,你今日这么早来找母亲,是有什么事吗?”
夏侯湄一拍大腿,仿佛这才想起来正事似的,兴致勃勃道:“前两天下面送了几头羊过来,是野山羊,他们专门上山猎的。我瞧着肉质精瘦细腻,味道也十分可口,所以今日特意早点叫人送了一只过来。方才进门的时候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去宰了,午饭就能吃上。”
夏侯纾闻言不由得望了望外面。四月的天气依然还是多雨,甚至有些阴晴不定,但是气温已经很高了,过不了多久大家就得换上夏装了。
她不由得幽幽道:“姑母,这个季节吃羊肉,是不是太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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