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鱼儿终于上钩了,夏侯纾非但没有半点喜色,心中的弦反而蹦得更紧了。亮完这一张底牌,她可就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更何况,她心里清楚,就算王崇厚此刻发狠杀了她,他的秘密也不会泄露出去,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提前做过什么安排。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多给自己留点后手,即便自己有一天真的不幸一命呜呼,也能拉个垫背的。
如果这个垫背的是王崇厚,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夏侯纾又看了王崇厚一眼,见对方衣服气定神闲的模样,便知自己已经没有其他退路可以走,倒不如就一条道走到黑。她也想看看,老谋深算的王丞相,究竟能坏到什么地步。
她定了定神,想起了夏侯翊之前跟她说过的一件异闻。
说是秀水胡同有一户姓张的人家,一家四口在胡同里租了间不大不小的铺子以卖丝织布匹为生。张家女儿张氏模样生得极好,邻里之间遇到了都要多看几眼的那种,因而铺子里的生意也非常兴隆。
张氏早年受父母之命许了一个家境殷实的读书人,只因张家父母觉得女儿年龄还小,所以尚未成亲宴客。
三个月前,王昱坤与几个狐朋狗友游荡到秀水胡同,听说张氏貌美就寻了过去。恰巧张家父子外出进货了,铺子里只有张家母女在照看着。王昱坤仗着人多势众,赶走了铺子里的其他顾客,当着张母的面肆无忌惮的调戏张氏。张母性子柔软,但为母则刚,也不能容忍登徒子随意调戏自己的女儿,就斥责了王昱坤几句。王昱坤大怒,示意随行打手砸了张家的铺子,张母去阻拦,也被打得头皮血流,最后还直接将张氏绑走了。
王昱坤在学业上没有遗传到他父亲的半点天赋,但在拈花惹草这方面却深得其父真传。他平时欺男霸女蛮横惯了,青天白日的就将那张氏绑得严严实实的塞进了马车,径直带回了丞相府,各种折磨凌辱。张氏性情刚烈,不堪其辱便投缳自尽了,随后就被丞相府的人用一卷草席胡乱裹着扔到了乱葬岗。
张家父子听到消息后匆匆赶回来,然后带着张氏的未婚夫婿去乱葬岗找回了尸首,再带着状子和人证去报官。京兆府尹一看张家状告的是当朝丞相之子,一边做出要秉公执法的样子,一边却就派人去缉拿嫌烦,实则是去通风报信。报信人很快就回来了,还带来了丞相府的一个管事。二人去后堂交谈一番后,京兆府尹再出来时就变了脸,不但已盗窃之名将张家包含未婚女婿在内的四人收了监,还指认张家是诬告。而张家带来的那些人证,此刻也纷纷改了口称就是路过,什么也没看见,更不清楚具体情况。
没过几天,张氏的父亲因突发“恶疾”死在了大牢里;兄长因盗窃顾客财物被判了刑收了监,还被断了三指;母亲受不了打击疯了;未婚夫婿也反了水,说是受张氏父母蒙骗才会诬告王二公子。
最后案子结了,王昱坤并未受到半点牵扯。
要说这里面没有王崇厚或者明嘉郡主的包庇,是个人都不信。
夏侯纾便道:“听说王二公子三个月前在市集上遇到一个姓张的良家女子,并不顾那女子已有婚约,强行抢了回去,折磨致死。不仅如此,王二公子还反告张家以商贩之名,行盗窃之实,害得张家家破人亡,连他家定过亲的未婚夫婿都没放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丞相大人的手笔吧?”
王崇厚不置可否。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王昱坤仗着家世无恶不作,人人唾弃,王崇厚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以权谋私,残害无辜百姓。总之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侯纾心里满是鄙夷,面上带着几分嗤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丞相大人身为文官之首,不仅自己德行有亏,还教子无方,甚至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栽赃嫁祸,倒打一耙,真是好手段。只不过我朝纪法严明,若是陛下知道了这事,不知会作何感想。”
王崇厚听到有关自己儿子的混账事时显得有几分不悦,但这不悦很快就在他的脸上消散殆尽。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玉扳指,脸上却露出一丝狠厉与不屑,望着夏侯纾冷冷道:“看来你知道得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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