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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召寿成侯入宫的旨意送到的时候,寿成侯曹逢喜正在家中大发雷霆,昨天他派了一百多打手竟然没有抢下宁安伯府的那个庄子,那一百多人跟着他横行燕京战无不胜,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偏偏就在宁安伯府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

“一家子扯着女人裙摆子的破落户也敢跟本侯爷面前张狂!把那些受了伤的都给我拉进城来堵在宁安伯府门口,本侯爷倒要看看他们给不给本侯爷一个交代!”

说着,曹逢喜就让人给他绑上他的齐腰甲,他要去去宁安伯府会会宁安伯的世子。

家丁进来传信说陛下召他即刻进宫,曹逢喜抱着自己的裤腰带笑了,急匆匆就要进宫。

寿成侯夫人梁氏得了消息,匆匆忙忙提着裙子进来正堂:

“侯爷莫急,您昨日刚进宫去跟太后哭诉,今日陛下就召你入宫,妾只怕不是好事。”

曹逢喜不耐烦地甩开自己夫人的手,斜睨了她一眼。

他素来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夫人。

三十多年前他只是个小官之子,妹妹入宫没多久,他爹就用她妹妹得来的赏赐做聘礼给他娶了一个县令的女儿当妻子,后来他妹妹先是被指给了桂俊王成了王妃又从郡王妃一跃而成皇后,他也从了一个街头混混成了国舅,所谓富易贵贵易妻,他有了富贵在身,就怎么也看不上他的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原配夫人了。

他也不是没动过休妻另娶的念头,可他妹妹因为梁氏伺候两位老人又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就对梁氏另眼相待,一听说他的心思就把他召进宫里臭骂了一顿,死死压着他不许他休妻另娶。

这也就罢了,还不许他多纳妾。

他弟弟保平侯每天流连青楼教坊都没事儿,他休妻不行,纳妾更不行!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曹逢喜再不成器,也知道要在自己妹妹面前摆出乖顺样子来,只是把火气都往梁氏身上撒,天长日久,连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夫人是不得宠的,只是靠着两个公子过活罢了。

“不是好事?就你这小门户出身的贱妇哪里知道什么好坏?本侯爷看你是巴不得本侯爷摊上坏事!”

让娇娇俏俏的小丫鬟取来朝服,曹逢喜恶狠狠地看着梁氏:

“本侯爷是陛下的亲舅舅!大雍朝国舅!你再敢挑拨本侯爷与陛下的舅甥情分,你别怪我再赏你棍棒!”

让两个小丫鬟替他换了鞋,曹逢喜拉着两个年纪够做自己孙女的小丫鬟一边做了个嘴儿,得意洋洋地说道:

“打本侯爷的人,姓谢的老杂毛儿哪有这本事?英郡王家的小崽子不是住进了宁安伯府?照我看,就是英郡王的小崽子派人出了城在那个庄子里搞些勾当,正巧被本侯爷碰见了,等本侯爷将他们的行径禀报圣上,哼哼……”

麒麟补子紧紧地箍在曹逢喜粗壮的肥腰上,他两手一提革带,就带着官帽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了被他好一顿呵斥的梁氏看着他的背影。

“赶紧让人把两位少爷都请回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儿要跟他们吩咐。”

梁氏有些不安地揉着帕子,她何尝不知道曹逢喜看不上她觉得她出身小门小户,可是曹家又算什么大户呢?也不过是拽着一个女人的裙带子爬上来的罢了,既无根基又无人脉,一旦失了圣心,那就是瞬息间如飞灰。

不一会儿,她的两个儿子曹远朗和曹远润就先后赶了回来。

“昨日你们的爹为了旧年在太仆寺贪的钱去求了太后娘娘,回来就说太后娘娘允了他不必补钱,今天陛下就派人来将他召走了,我总觉得此事不妥,自从先帝去了,陛下对咱们府上优容就是全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面子这种事,从来是别人给一分自己补十分的。可这次陛下刚下

旨清查你们爹就去太后那借了大旗来落了陛下的脸面,陛下那性子如何能忍了?依我看,大郎你现在就去清点了家里的库房,数出多少能用的银子来,一旦陛下盛怒,咱们就赶紧将银子送上。二郎你去求你婶婶……让你婶婶去一趟城外,昨日你爹指使人去闹了宁安伯府上的庄子,被人打了回来。我从前恍惚听过一耳朵,那庄子上现在住的是从前协办大学士沈韶的女儿,她虽然只是个孤女,到底也是清贵出身,沈韶从前的学生遍布朝堂,要是你爹被问罪,这事儿又被掀了出来,满朝御史的唾沫也能把咱们家里淹了,二郎你带些财物,去好好求你婶婶,你二叔是宁安伯世子的上司,你婶婶也是文官家里出来的女儿,求你婶婶务必借着这两重面子好好跟沈氏说说,千万不可将此事闹开。”

曹家两兄弟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嫡亲的姑姑是皇后,自然也有几分傲气在,可是梁氏一贯教他们勤谨为人,又肯护着他们,比起他们的爹实在是靠谱太多了,曹远朗想了想就找管事拿了对牌去开库房,曹远润还是有些不乐意。

梁氏见状,提了嗓子指着自己儿子的骂:“要不是我怕你爹那个混不吝的连累了家里都没人去疏通,现下我已经自己去了!你以为你是多大一个金贵人物?当年沈娘子我可是见过的,十三四岁就是三月天里白玉兰花似的人物,要不是家里出了变故进宫当了娘娘都使得,还能让宁安伯府得了去?!你别打量着旁人是个女流之辈如今又遭了困厄就瞧人家不起!人家读的书不比你多百倍!你要是你跟她似的落在那么个破落户的贼窝里指不定被人扒了多少层皮去了,不过仗着你有个好运道的姑姑罢了!论本事你连人家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见自己亲娘在自己面前露了真身,曹远润嘿嘿一笑,梗着的脖子也软了下来:

“娘你让我去我就去是了,您千万别动火气,婶婶替咱们劳碌一番,我给她提一盒灵芝去可好?”….

打发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梁氏抬头看了看到处煊赫非凡的侯爵府,忍不住叹了口气。

多少年来,旁人都觉得这是天降的富贵窝,她却每日都活得战战兢兢,木笼子塌了,不过砸的人身上疼,金笼子塌了,是要活活把人压死、困死的。

曹逢喜并不知道自己这边儿想的是建功立业,自己那看不上的妻子已经在做树倒猢狲散的打算。

从左掖门进了皇城,见引领自己的小太监一路往西走,他连忙叫住了小太监:“从前陛下见我都是在乾清宫,怎么今儿到让我到武英殿见驾了?”

小太监又哪里知道,双手捧着曹逢喜赏的银瓜子,他只笑着说:“回国舅爷的话,只知道皇爷早上练完了武之后就去了武英殿,中午还请几位老大人吃了一道糟羊肉。”

听说还有别的外臣在,曹逢喜老大的不乐意,他和陛下是骨肉至亲,怎能和那些外臣一道在武英殿见驾?额外多了些生分。

只是这不乐意他也无处说去,进了归极门看见几个文官从六科廊里出来,他连忙挺起肚子上的麒麟补子,就算这些人都是什么进士状元出身又如何?又哪有他这泼天的运道?

挺着肚子走路实在是累,他平常进宫见太后都是一进了皇城就换乘小轿,一路沿着夹道就到了慈宁宫外,跟那些姓赵的王孙贵胄没什么两样,极少有这般辛苦的时候。

只不过在这武英殿前,他到底不敢托大,他姐姐是姓曹,陛下虽然是从他姐姐的肠子里爬出来的,也到底是姓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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