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之前那打了沈衍的十棍子还真是不重啊。”
端坐在马上,赵肃睿的语气比旷野上吹过的风还凉。
在她身后,培风和童五等跟着他一道从燕京回来的都不敢做声。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早有人通报了消息,阿池带着人连忙迎了出来。
看了阿池一眼,赵肃睿继续看向不远处。
邵志青骑在一匹马上正在教沈衍如何能直接上马,沈衍坐在另一匹马上,屁股下面是簇新的软垫,两人和身旁的一群在看热闹的庄户与家仆都未曾察觉他赵肃睿正在看着他们。
“姑娘在燕京玩儿的可开心?”
“开心?”
赵肃睿唇角一勾,皮笑肉不笑:“可真是开心。”
抬起手,马鞭卷在掌心,他遥遥地指向邵志青所在之处:“我不在,是谁让他们动马的?”
阿池看了一眼,笑着说:“小公子在庄子里呆着无聊,邵师傅说他身子太弱,索性教他骑马……”
察觉到自家姑娘的神色不对,阿池脸上的笑渐渐淡了。
“姑娘?可是出了何事?”
赵肃睿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应该是操练的时候吧?”
阿池赔笑:“昨日小公子出来看见庄户们在操练,说庄户们辛苦,就让他们闲散两日,邵师傅也是应了的。”
“他应了?”
赵肃睿往四处张望,看见了庄子外的校场上还有两个人在举着木棍操练。
“培风,那两人你可认识?”
培风纵马上前,说:“姑娘,那两人是童九和张铜钱,童九是童五的弟弟,张铜钱是庄子里的家丁。”
“那两个人,从今日起提成一等,跟童五他们一样以后每月多拿半吊钱。”
他话音未落,身后有人“噗通”跪在了地上:“沈娘子!俺、俺替俺弟弟给沈娘子叩头!”
说话的就是童九的哥哥童五,他就是赵肃睿去燕京城带的好手之一,因他之前连着十几日都在比斗之中夺魁,培风平时对他的本事就很是满意的,这次赵肃睿带出去发现他为人也机敏听话能出力,对他也很是看重。
“你们兄弟俩一个机敏一个老实,倒都是忠心的,既然忠心就有忠心的好处。”
说完,赵肃睿随手从手上摘了个新买的金扳指扔在了地上:
“你不是还有个七八岁的女儿么?这个赏她了,明天把她也领进来让我看看,跟着我身边的几个丫鬟也能学点儿本事。”
童五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抓着“沈娘子”去燕京城里讨要房产的时候狠一个露脸儿,一听“沈娘子”这是给他家的女儿许了个前程,他趴在地上把那个扳指捡了藏在怀里:
“多谢沈娘子!沈娘子您放心!俺们老童家上上下下都是实在心肠,以后都认准了沈娘子,旁人的话一个字儿也不听!绝不是那起子用沈娘子的好处给旁人做脸面的黑心肠!”….
黑心肠?
赵肃睿抬了抬下巴:“阿池,庄子里的丫鬟们今日也休息了?”
阿池并不是个蠢笨的,到了这个时候也觉出了味道,两肩绷成了一条线,小心回话:“小……沈家公子也说过让丫鬟们歇歇的话,可图南说丫鬟们操练一日能吃了一日的肉,要是不操练就没有肉吃了,故而没人停下来歇着,此时还在庄子里练着呢。”
“那就直接回庄子。”
提起缰绳调转马头,赵肃睿径直往庄子的大门前疾驰而去,连着人带马带车扬起了一路的尘烟。
被众人簇拥着的沈衍转头看见了这一幕,有些欢喜又有些害怕:
“大姐姐回来了,邵师傅
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邵志青抬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小公子不必担心,沈娘子最是仁善不过了,之前对你凶也不过是恨铁不成钢怕你年纪正好的时候学了坏。”
“我知道。”沈衍笑着说,“我以后也得好好学文习武,做大姐姐的倚靠,可不能再做糊涂事了。”
庄子的大门洞开,赵肃睿直接骑马进了二门,果然看见图南带着一群庄子里的丫鬟婆子在操练,他挑了下眉头,心头的火却并未消解下去。
“图南,这些丫鬟今日中午吃什么?”
“姑娘,她们今日操练了一个时辰,中午吃的是一人三两猪肉另有一道烩白菜。”
赵肃睿翻身下马,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些正在提枪跨步的丫鬟们。
之前寿成侯府打过来的时候他确实想过把这些丫鬟都训练成了女兵,可这事儿想过了也就过了,比起这些丫鬟的花拳绣腿他还是更喜欢看外头那些汉子们的摔摔打打,此时,他却被结结实实地打了脸。
他喜欢男人,巧了,男人也喜欢男人。
唯有他,现在恰恰是个女人!
“外头的汉子一天吃多少肉?”
“回姑娘的话,他们一天操练两个时辰,给每人给半斤猪肉或者五两羊肉。*”
赵肃睿冷笑:
“既然如此,今日外头没有操练,肉也不必给了,图南,外头那些人的肉除了童九和张铜钱的之外你一并都分给这些丫头和我带回来的人,以后外头那些男人是操练一个时辰给四两肉,这些丫鬟也一样,要是愿意一天操练两个时辰,每人每天也是半斤猪肉或者五两羊肉。”
穿着一身寻常短袄腰间挎着剑的图南点头应下。
赵肃睿却还是觉得心头火气乱窜。
“现在立刻把肉分了,每人一大碗,端去外面的校场吃。”
丫鬟们脸上还挂着欢喜神色,却又有些迷茫惊惶,却听“少夫人”一声暴喝:
“还不快去!”
“是!”
阿池都被自家姑娘的怒意给吓到了,她小心凑近,缓着声说:
“姑娘,若是有不顺心的您与我们说就是了,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赵肃睿偏头看向她,眉头微微一挑,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
“说?说什么?我且问你,那沈衍是怎么从偏院出去的?又是怎么与邵志青搭上的?他们搭上几天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可知道?我将内院交给你管你就是这般管的?!
“你可要知道邵志青还有个女儿在宁安伯府里呢,我之前一直只让他教人习武不给一个名分就是因为他还算不得咱们的人,要是他生了异心怂恿了沈衍回燕京,趁机挟持了沈衍带回宁安伯府去让我交出谢凤安,你待叫我如何应对?嗯?
“我将这庄子上下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管的?沈衍说的话邵志青敢接你就不敢驳?那为什么图南就敢驳了他的话?在你心里是不是但凡一个姓沈的就是你的主子?你既然这么喜欢给人当奴婢倒也不必在我身边伺候,姓沈的,燕京城的北镇抚司大牢里正关着两个,我将你送去伺候他们不是正好?”
几句诛心之言结结实实地砸了下去,阿池已经呆住了,她连忙跪下,却只看见了自家姑娘甩袖上马的背影。
培风看了她一眼,对她轻轻摇了摇头,显然也是不赞成她将沈衍看得这般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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