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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窄的巷道里风卷着细雪一同打转儿,雪粒子积压在寻常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先为犄角旮旯填上了一层银霜。

赵肃睿“啪”的一下打在了沈时晴的手上。

“别用……乱摸。”

他昭徳帝可不是会在女人身上乱摸之人,尤其还是摸沈三废的身子!

沈时晴看了看属于男子的手:“我并非故意,只是,腰上如何多了一圈肉?”

还不是暄软的肥肉,而是结结实实的一圈肉。

赵肃睿得意地拍了下现在属于自己的肚皮。

“这可是我实实在在吃出来练出来的,以后还会更胖,如何,怕了吗。”

他可一直没忘了要把沈三废吃肥的“弘大伟业”。

看着赵肃睿在自己的身子里得意猖狂,沈时晴移开目光,忍不住笑着说:

“怕,怕的紧,若是来日沈时晴能成了个力能扛鼎的力士,我怕是能怕得夜不能寐。”

赵肃睿后退一步看着她:

“你笑什么?”

沈时晴重新看向他,半晌,她缓声说:

“大概是,怕极畏极,方露出讨好之笑吧。”

赵肃睿:……

哼,还是那个阴险狡诈笑里藏刀的沈三废!

刚刚那眼泪定是她故意做出有伤皇威的样子来戏弄他!

两人周围,四鼠带着几个侍卫低着头装死,阿池和培风看天看地看雪,唯独不敢看这两人。

陛下私会臣妇。

姑娘被美色所惑。

听不得看不得。

噫——!这都什么甜言蜜语。

沈时晴却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被人当作了不成体统的甜言蜜语,知道了赵肃睿想要出门买东西,她也有了些在街上闲逛的兴致。

两人一同坐着马车,却没到皇城背面的鼓楼大街,而是就近到了观音寺前街。

比起鼓楼大街上的华服如云、显贵接踵,观音寺前街更多的是穿着棉衣麻鞋的寻常百姓,卖的也不再是什么罕见的南货珍宝,而是最寻常的日常所用。

赵肃睿虽然是做男子打扮,身上还穿着白色的裘衣,到底还是能让人看出是个姑娘家,尤其是他这些日子大鱼大肉吃了不少,又每日锻炼身子,养足了气血,笑着走在路上让人一见就是个唇红齿白还有些娇憨之态的姑娘家。

沈时晴走在他的身侧,除了偶尔让他不要被往来的板车磕碰到,也并不说话。

这些日子,她每一天都过得甚是辛苦,太仆寺查账一事又牵累到了勇毅伯,勇毅伯在朝中历任实职,故旧亲眷遍布朝野,太仆寺清查遇到的阻力也越发大了。

去召回楚济源等人的圣旨还在路上,明若水仍在直隶查账,李从渊分身乏术,朝中一时间还是无人可用的局面。

至于女官一事,今日能激了乐清大长公主主动站出来,用她来震慑百官联络宗亲对抗太后,沈时晴自己也能暂时松一口气。….

四鼠和培风等人被他们俩落在了后面,身边只有一个聒噪的赵肃睿,沈时晴却觉得自己身上松快了许多。

她和赵肃睿绝对称不上关系融洽,走到今日甚至应该说是必死之敌,可他们两人都知道对方真正的身份与目的,至少在她的眼里赵肃睿是赵肃睿,不是努力增肥的沈时晴,在赵肃睿的眼里沈时晴也是沈时晴,不是心机越发深沉难测的赵肃睿。

世上最了解自己的是一个会随时对自己下杀手的人。

恰是对这样的人,反倒可以毫无顾忌。

这大概是比他们二人互换身子更加玄奇诡谲之事了。

“沈三废!你可知道这是什

么?”

看着赵肃睿手里拿着的扁底铜勺似的东西,沈时晴说:“这大概是熨斗,把热炭放在斗里就能用了,只是用起来得小心些,这么大小的可以用来熏香、熨纸、整书,阿池她们常用的那个更大些,手柄更短,还能用来温酒。”

一旁的小贩赔笑:“郎君穿得富贵,家里用的定然是厚底大斗,那样的金贵东西价钱也贵得多了。”

知道没有难住沈三废,赵肃睿把熨斗放回了摊子上。

却又对沈时晴撇撇嘴:“掏钱。”

沈时晴困惑:“您是要将它买下?”

“不买你也给钱,你用的是我的钱,我说怎么花就怎么花。”

见赵肃睿竟然这般耍赖,沈时晴无奈地摇摇头,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枚三钱的银瓜子:

“劳烦店家为他解惑了。”

“使不得使不得!”小贩不敢轻易收钱,又慑于两人气度,能将钱收下,连声道谢,等两人走过去,他立即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有了这么一笔意外之财,他正好能多带一刀肉回去和家人一起吃顿热饭。

赵肃睿大步走在前面,又看见了一个在卖绣品的摊子。

摊主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天下下着雪,她站在摊前,还在用针绣着喜鹊登枝的花样,手被冻得发红,肩头都有了积雪。

驻足看了一会儿那些实在粗糙的绣片,赵肃睿说:

“老人家,你这些绣片也卖不出去,为什么不先用布料给自己做个手套或者袖笼?”

老妇人用牙绷断了一根绣线,有些木讷地说:“布是要卖了换钱买粮的,不能自己用。”

站在赵肃睿身侧的沈时晴有感而发: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卖炭者冻毙于寒夜,耕种者饿死在田亩,这种事从不稀奇。”

转头看了沈三废一眼,赵肃睿冷笑:

“好呀,可算是有让你照着机会教训朕了。”

“不敢。”沈时晴面上带笑,从老妇人的货架上取了几个绣片下来,“我分明是在自省。”

沈三废!她又在阴!阳!怪!气!

赵肃睿气急,指着沈时晴挑的绣片说:

“这只猫不好看!换金鱼给我!”….

沈时晴愣了下,微微侧头,在赵肃睿的耳边说:“陛下,这是老虎。”

赵肃睿现在就恨不能变成一只老虎把沈三废当场咬死!

他踮起脚一把夺过那张绣片:

“老虎,朕如何不知道!哼!掏钱!”

英明神武的昭徳帝浑然不知道距离他十几步之外,他甚为信任的四鼠大太监默默用手捂住了脸。

陛下……原来真的喜欢这样娇气蛮横的款式。

苍天啊,要是宫里真多了这么一位宠妃……雪花落在了后颈上,四鼠打了个冷颤。

就在四鼠惊叹当朝皇帝陛下的重口味的时候,前面的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家汤面铺子的门前。

看着旗幡上写的“羊肉汤面”四个大字,赵肃睿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头看向沈时晴:

“我记得你的丫鬟说你做的羊肉汤面极好吃,我现下就要吃,你现在给我做。”

沈时晴露出无奈的苦笑:“陛下,您还真是花样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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