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不敢得罪自家夫人,就想让别人对楚济源手下留情罢了。
“沈家侄女,你楚家伯父当年也
曾给你送嫁,你们沈楚两家两代世交,有些话你情急出口本是回护劝谏,听在有心人眼里只怕就成了怨怼之言。嫂夫人之死,我等听闻,皆是痛心至极,你楚家伯父原本数日前就该进京,是听了噩耗之后病了数日,才耽搁了行程,你看他鬓边白发,他从云贵折返之时还是乌发居多,现在已经苍苍如老翁,皆是因为痛心所致呀。”
赵肃睿听得冷笑:
“死了的人还未得祭拜,倒先心疼起活的了,可见人还是得活得没心没肺才好,这样熬干了别人的心血,熬死了别人,只要哭一哭病一病就有旁人心疼了,倒真是稳赚了。”
另一边,一直没吭声的楚济源走到了傅硕的面前:
“傅硕,当日你替你儿子求娶我女儿的时候是如何说的?你说你妻子早去,你只盼着你儿子能家事和顺,你定待我女儿如亲女?傅硕!你便是这般对待你亲女的吗?你们傅家休了我女儿还不够,还以我的外孙女相要挟,几乎要逼死我的妻子?傅硕!傅求丰!你竟背信忘义至此?!无耻之尤!”
自从楚济源出现,傅硕就没怎么吭声,听着楚济源痛斥自己,他冷笑:
“楚济源,你我本是同科,为什么只有你平步青云,我却一直在六品上蹉跎?不过是因为我不如你能做戏、会养名罢了!你女儿的嫁妆才那么丁点儿,我为什么还要替我儿求娶?不过是为了让你提携我们傅家,可你做了什么?户部出缺,我都求上门了,你竟然不肯举荐我?你说我苛待你女儿,你一个当爹的不也是让你女儿从小跟你过苦日子?又找了一个家里不如你的就把你女儿给嫁了?你说我威胁你妻子?是,我是威胁了,可我没真让她死呀?真正逼得她活活儿累死的,不是你吗?楚济源楚君子?”
….
啧,精彩。
狗咬狗。
“图南。”赵肃睿蹭了两步,靠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丫鬟,“你那儿有没有什么瓜子松子之类的?”
图南看了他一眼,轻声说:
“姑娘,咱们到底不是从府里出来的,没带零嘴儿。”
赵肃睿有些失望。
好在撕破了脸面的傅硕说出来的话足够精彩,弥补了他这些小小的缺憾。
“楚济源你清算国库毫无纰漏,测量度支也是精确非常,你扪心自问,你收到姚氏寄给你的钱,你能不知道要赚来那些钱得要姚氏付出多少辛苦?你现在居然还有脸来问我?又不是我害死了你的婆娘!”
楚济源茫然地看着四周,却仿佛听不懂了入耳之言,他看看左右,看着那些熟悉或陌生的脸庞却又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谁。
是他?是他害死了杜鹃?
对呀,是他。
是他,是他,是他……
“我、我妻,她素来是懂我的。”
说完这几个字,他喉头一哽,就再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突然有一只脚把傅硕踹倒在了地上,又高又黑的石问策收回腿脚,蹙眉对楚济源说:
“远泽兄,你不必将这等小人的推脱之言放在心上。”
可即使是为了楚济源能够辞官远赴西南的石问策,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楚济源,冠冕堂皇的话当然可以说,说姚氏是为了公理大义,但是这等话一旦说出口,真正被刨了的,就是他为人的根基了。
石问策也沉默下来。
对于此时的楚济源来说,沉默,就是一种默认。
这时,楚家大门打开了。
穿着一身孝的楚元锦牵着她的女儿站在门口。
怀里抱着姚杜娟的牌位。
是的,姚杜娟的牌位。
那日被那个陌生的男子送来了一副杜鹃
花的画轴之后,楚元锦静坐了一日,终究是将母亲的灵位重新写过。
从前那上面写的是“诰封二品夫人楚门姚氏之灵位”,现在写的是“诰封二品夫人姚讳杜鹃之灵位”。
现在,她捧着这个牌位,对着小巷中的各位一一行礼。
“多谢李家世叔、米姨母、沈家妹妹来看望家母,家中鄙陋,招待不周。”
一旁的苏儿也跟着行礼,叫爷爷、奶奶、姨母。
接着,楚元锦又带着苏儿给楚济源行礼。
楚济源又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礼数?看清了牌位上的字,他如遭雷击,连说话都有些磕绊:
“元锦,你娘的灵位……”
楚元锦将灵位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爹,您几次反对陛下北伐西征,为百官表率文人楷模,您的名字注定记入史册。可我娘,她这辈子能展露自己名字的地方,不过是这么小小一方牌位罢了。您周身宝光异象,熠熠灼眼,女儿可否求您不要抹去牌位上我娘的名字?”
她的丈夫名留青史,她却只是楚门姚氏。
楚元锦为此感到愤怒。
李从渊已经开始担心自己老友活不到明日了,他连忙说:“楚家侄女,嫂夫人既然是二品诰命,那自然是对楚氏有功,连陛下都是认的,若是抹去了楚门这二字,只怕……”
楚元锦垂着眼:
“李叔父,要是我从了我娘的姓,再去考了女官,有朝一日官位比我爹还高,我是不是就可以把我娘的名字还给她了?”
她问得很认真。
楚济源刚出场就遭到了围殴。
强项令专指不畏强权的官
(本章完)
六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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