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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庭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年轻人,想起伙计方才与自己说的,此人是从下面村里来的,据说第一次来的时候只敢买最小量的货,后来竟然三不五时就要来进货,且一次比一次多,现在甚至买的比不少镇上的铺子都多,能在村子里把生意做成这般,想来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你想直接从作坊进货,无非就是觉得作坊的价格,要比铺子里的便宜。想着这进价要是更便宜了,你自己挣得也就更多了不是!可是这一来我反倒挣得更少了,二来今儿个我要是应了你,那明儿其他从我铺子进货的人,也想便宜些直接从作坊进货,我这应是不应?我若应了,最后亏得还是我自己,我若不应对其他主顾就没法交代,左右都与我林记没有半点好处,我为何要应你啊?”

褚义点点头,脸上依然没什么情绪:“你说的没错。”

“那就请回吧……”

“可也不全对。”

林庭轻笑了声:“呵,刚才可是你自己说没错的,现在又说不对了,我哪里说的不对?”

“要是只买烧纸,你说的就没错,可是我们不仅要买烧纸,还要买宣纸和麻料纸。”

“不过是多买了两种,有何不一样的?”

被打断了话儿,褚义也不恼:“林记除了这儿是批发纸钱的,其他的纸张和铺子都是散卖的。我们要买不少宣纸和麻料纸,而且是会一直买,虽然直接从作坊进货价格便宜了,但量要比散卖多出不少,林老板自然是挣的。”

林庭听后没有言语,似乎在思考者什么,褚义见状继续从容地说着:“我们买去的纸,会做成其他的东西再卖,林记的铺子并不会多一个竞争对手。林老板要是不信,我们可以立契。还有……”

听对方分析了这么多,确实是有利可图的,还说可以立契,林庭此刻已经动摇了大半,听褚义说还有,一时不免有些好奇:“还有什么?”

最后这一点,是沈鹿竹提起起的,本地造纸所用的原料主要有三种,一种是松树这种的针叶树木材,一种是杨树这样的阔叶树木材,还有一种就是亚麻这样的草本植物,造纸作坊都会包山伐树,或是自己种植,成本都不低。

上辈子沈鹿竹无意中得知,玉米或者麦子的秸秆都是可以用来造纸的,但眼下,在大乾,或者说在他们当地并没有人使用,就想着是不是可以把这个思路提供给林记,一方面作为交换,另一方面也可以进一步降低成本!

“我们有办法降低造纸成本。”

“你说真的?”

见林庭突然坐直了身子,连语调都提高了不少,褚义知道这一步他们走对了:“自然。”

能够降低造纸成本这事儿,对林庭是个巨大额诱惑:“除了要从我家作坊进货,可还有其他要求?”

没想到林记的东家会问这个问题,褚义想了片刻,一不做二不休,淡淡地提出了要求:“全镇最低的进价。”

“褚老弟,容我考虑几天,三天为限,届时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派人去给你答复。”

褚义给伙计留下了自家的地址,随后走出了林记丧葬的铺子,抬头看向蔚蓝的天,阳光有些刺眼,但也暖暖的很舒服,就像他现在心情一样。

自打双亲相继离世,又见了太多所谓的亲人间的现实,越长大他的话就越少,不是不会而是不愿,阿奶说他不愿弟弟被抱去别家养,那就别去学堂了回来照顾弟弟,他就没再去过学堂。

阿爷说让他老实做棺材,阿奶说阿爷和三叔身体不好,让他多做些活儿,他都没说过什么。

慢慢地话少木讷,只知道闷头干活好像成了他的标签,仿佛他从来都是如此,要不是遇见阿竹,他都已经忘了,小时候阿爹阿娘也曾说他是个小话痨,说他淘气,说他聪明的很,盼他以后有出息,盼他出人头地。

褚义晚饭前赶回了家中,还给妻子和弟弟妹妹带了不少零嘴,沈鹿竹问他可见到了林记的东家,谈得如何。

“林老板说三日后会派人来给咱们答复。应该能成!”

“真的?相公你都说了什么?”虽然很想和林记达成合作,但说实话沈鹿竹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毕竟对于林记来说,自家这点销量应该算不上什么的,更何况林记还有那么个习惯在。

褚义揽了妻子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双手环住她的腰身,下巴轻搭在沈鹿竹的头顶,大手把玩着手里的小手,将今日的事儿娓娓道来……

沈鹿竹听过,转头亲在了褚义的下巴上:“褚义,你真是太厉害了,先是和他说林记能得到的利,再消除他心里的担忧,最后又给了他一个大诱惑,简直是太有策略了!林记的东家碰到你,完败!”

看着妻子灵动的表情,褚义宠溺地笑了:“有吗?”

“当然有!”说着挺起身子,反手搂住褚义的脖子往下拉,然后贴在他耳边说道:“阿爷,阿奶真是瞎了眼了,明明你比大堂兄聪明了不止十倍百倍,他要是有科举天赋,相公你就是有状元之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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