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
两辆黑色上海大众帕萨特车,驶出了上阳市委的大门,一路向北,直奔正丰县的方向。
第二辆车的后座上,并排坐着上阳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郭盛文,和新任正丰县委书记鲁向阳。
早晨的阳光,透过车窗,不时映照在右排的鲁向阳国字型的脸上。
车内的气氛随意而轻松的。
“向阳,这次到正丰县,可算遂了你下基层的心愿了。”
郭盛文扭头看了一眼正向窗外眺望的年轻县委书记,以一种相熟的口吻说道。
鲁向阳转过头来,报以谦虚的微笑:
“郭部长,有您这样的伯乐,我们这些马儿才能跑得欢啊!”
郭盛文浓重的眉尖一抖,厚厚的嘴唇流出一句:“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这套。”
随即语气一转:“这次调整,你最应该感谢的不是我。”
“如果不是老领导特别交代,市委路书记还真舍不得你这个能干的政研室主任呐。”
郭盛文口中的老领导,指的是现任东河省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苏青峰。
当年,从东河省学联执行主、席,升任共青团省委宣传部不久的鲁向阳,被苏青峰赏识,调到身边做秘书。
五年任职期满后,鲁向阳被安排到上阳市委机关任职。几次申请下基层,这次终于遂愿。
说到老领导,鲁向阳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在领导身边那几年,确实受益匪浅,学到了很多勤政为民的道理,也包括做人。”
说话间,车子出了市区,驶上了通往正丰县的大道,路两旁是秋色渐浓的田野。
郭盛文眯起双眼,靠在椅背上,像是叮嘱,又像是自言自语:
“除了老领导,陆书记也对你寄予厚望。不过,这正丰县的书记,可是不好当啊!”
鲁向阳颔首,舒缓的声音从挺直的身体里发出:
“正丰,上阳北边的门户,曾经的革命老区,传统的农业县,经济排全省倒数第二。工商业落后,没有像样的主导产业。基础设施薄弱,城镇化水平低,近年来人口持续下降。全县十三个乡镇有四个刚刚脱贫摘帽,拼经济应该是我到上阳后的主要任务。”
谈起上阳,即将到任的县委书记如数家珍。显然,早就做了功课。
郭盛文摆摆手,不以为然:“这些留到年底考核的时候再说。我说的是干部。”
“正丰县虽不大,可离着省城太近。上阳若是发烧,正丰立马感冒。正是因为基础弱、底子薄,很多人更希望把那里当跳板,很少能塌下心来做点事情。”
鲁向阳知道郭部长的话意有所指,就表态道:
“请郭部长放心。此次去正丰,若干不出点名堂,就对不起组织的培养,更对不起您和老领导的信任。”
郭盛文点头:“嗯,那我们就等着看看,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的本事喽!”
正说着话,车子减慢了速度。
前排的秘书回过头来:“郭部长,前面像是县里来迎接的。”
县政府三楼,多功能会议室。
任命正丰县委书记的干部大会,正在进行。
会议由即将离任的原县委书记主持。
主、席台上,上阳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段彩萍宣布了东河省委、上阳市委关于正丰县委主要领导的调整决定:
鲁向阳同志任正丰县委委员、常委、书记。
随即,离任县委书记,发表离任讲话。
台下第一排。
坐在溪岭镇台签座位上的镇书记黄晓坡,听了几句,心里已经不以为然。
若是不了解情况的人,一定会被离任书记感情充沛、声情并茂的发言感染,甚至心生挽留之意。
但黄晓坡对这一套路太熟悉不过了。
领导坐在台上讲话,不可全部当真,也不能不当真。
很多场面上的话,无非是:
说是说,做归做;说的不一定做,没做的却不见得不说。
这是为官之道的秘诀之一。
台上的这位书记,可谓是娴熟地驾驭了这些技巧。
对此,台下的黄晓坡已是腹诽不已。
这位书记,在他任内的一年多时间,没有像韩书记那样,不顾场合,没头没脸地批自己。按理说,黄晓坡应该感谢他。
可对于黄晓坡几次三番上报的,关于溪岭镇东店村申请利用外部资金联合兴办村采石场的报告,没有当即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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