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忧赶到的时候,尧商正在一一罗列萧伯染的罪状。
“私自挪用北岐山上灵草仙木,按照仙界法度本就应受到处罚。而方才还对神尊不敬,更是大罪。不得轻饶。”
乐无忧心下一凛,这是要闹哪样?难不成是为了在神使面前彰显一下她的公正廉明,大义灭亲?
“但按理说仙律中也并没有明言元玑仙君此番作为违反哪条,况且他此次也是为了女君,不如就下不为例?”乐云求情道。
乐无忧瞧向厅堂中正襟危坐的神尊,一身白衣面色淡然,却又是那般亲切而反感。
怎么会这样复杂的心情,明明应是第一次相见。
乐无忧上前正欲恭恭敬敬向上行跪拜之礼,身子刚刚低下,便觉得有股浓郁而浑厚的灵泽托着她,那礼竟怎样都行不下去了。
“云郕乐家百年前于三界有大功德,天帝曾允无忧女君见神族可免跪拜之礼。”说罢还安排在了左手边落座。
乐无忧狐疑,有这个说法吗?她怎么完全不知?
转头看向叔父乐云,就见其也是同自己一样一脸茫然。
尧商听见这话心里可着实有些没法淡定了。自打这位水君大人见了乐无忧后,先是终止了那布了百年的局,致使一切前功尽弃。如今就为了让其免跪,竟连天帝的谎都敢扯,这算不算假传神旨?
偏偏她心里那诸多不满又是半分都不敢说,只得将那怨气一股脑儿都撒到萧伯染身上,不依不饶道:“不成,虽没有哪条仙规是明言的,但未经山主同意私自挪用山中灵物却是实打实地有违规矩。无论从家法还是仙规,元玑都有明知故犯之嫌,若是不加以惩戒日后他人效仿,这仙界法度何在?更何况如今神使也在,元玑先行违反仙规之举,后又冲撞上神,实乃丢了我们云郕的颜面。不严惩不足以于这三千仙界立足。”
尧商仙君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一时间现场竟鸦雀无声。
正座上那位悠悠道:“无忧女君怎么看?”
乐无忧语塞,这是行刺她失败,尧商想来个杀人诛心之计?一时竟也分辨不出这是苦肉计还是诛心而已。
“尧商仙君倒真是大义灭亲啊!”正想以此为机,询问方才事情的缘由。
却被萧伯染打断了。
“无妨,既然母亲说元玑违反了家规仙律,那就按母亲说的论刑吧。况且今日确实冲撞上神,实乃元玑之过。”萧伯染面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在议论的不是他今日的刑罚,而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一般。
是那样的,轻描淡写。
但他没有想到,他这幅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却更加验证了乐无忧的错误想法。她认为他与尧商二人定是打着,在神君和诸仙友面前,彰显萧家仁爱而公正的主意。
既然他们母子二人想演戏,那她便奉陪。她倒是要看看,这对母子当是以什么样的刑罚来演这场戏。
随即用公正而洪亮的声音道:“既然元玑仙君自愿领罚,以正纲纪。本君一个外人,若再拦着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但这因即出自招摇山,那就在招摇山领罚吧,也请神君作个见证。”
她背过身来,面朝着正座之上的那尊神,全然没有看见,她说这句话时身后萧伯染嘴角的一丝苦笑,那笑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似有些无奈,有些心痛。
等她说完转头抬眼去看,以为会看见萧伯染失望的神情。毕竟她就这样推波助澜,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没成想却看见萧伯染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角微扬,乐无忧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
她竟觉得他那笑容中竟带着些许得意。
得到君戚夜那微微颔首的批准,尧商仙君抬手便捻了个诀,空中顿时乌云密布,一瞬间四下无光竟如同一瞬入夜。
她竟亲自请出了五雷。这五雷并不像上仙飞升的雷劫那般来得致命,却可从伤口处令人遍身通电,痛苦不堪,且伤口七七四十九日不消,一扯即痛,可谓是仙界最重的刑法之一。
乐无忧不禁心里一惊,他们这苦肉计使得,未免有些过于逼真了,这便是萧家的家法吗?
就见萧伯染低头解开外衫,交代身旁侍奉的小精怪仔细看好后,便跪了下来。那一套熟悉的动作,竟让乐无忧从心底里感到了微微心痛。乐无忧不由想起儿时总是闯祸,她也是这般熟轻车熟路地在举着荆条到父君的牌位前跪下,请求责罚。而叔父每次都既因她的熟练而感到无奈,又因她的满不在乎而气愤。
那他呢?他的这般熟练又是受过多少次雷法惩戒才练就的呢?
她想从他眸间探究一二,可萧伯染却只是眼底深邃,看不出心绪。
乐无忧又想日前萧伯染说元阳君为他挡下了雷刑,可如今他却还是要跪在这儿受上五道,不由感叹真真是造化弄人,他还是没躲过去。
他到底是如何的人?是真心助她?还是只是苦肉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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