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细交代,一步三回首。
若是有的选择,廉颇定然愿意待在大营之中,可惜求援的任务只能由他去完成。除了他,不足以说明战事之艰,除了他,更不足以说服那魏国的君臣,除了他……
可是他这一走,田单和周骐能约束好大军吗?尤其在西岸主力大军陷入重重包围之时,军中沸反盈天之时,身为他国降将的田单,加上一个刚刚提拔成裨将的周骐,能顶住那些骄兵悍将吗?
若是顶不住,不能在援军抵达之后再行进军,则自己与上将军所商量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而赵国又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想及此处,廉颇脸色微微变化,丝丝的汗水从额头慢慢渗出。
略略思索一番,廉颇似是想到些什么,随即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佩剑,长剑一横,清冷的月光照耀在厚重的长剑之上,即便隔着厚重的剑鞘,依然能够感受到长剑上逼人的寒意。
那是数十载拼死搏杀中,不断积蓄的尸骨与血水化作的丝丝寒意。
廉颇轻轻摩挲着这柄跟随了自己十数年的长剑,心中虽有不舍,但脸上却是一脸决绝。
“田将军。临别之际,无所赠予,仅以此剑,助将军掌控大军。”双手一推,廉颇严肃地对田单说道:“还请将军切勿相辞。”
田单看着廉颇抽剑,摩挲、递剑这一系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微微愣在当场。但很快,田单便明白廉颇的用意。
的确,自己虽然有些威名,但那点脑子威名都是在齐国打出来的。而自己作为一个齐国人,在赵国虽然有些年头了,却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空有都平君的名号,却在赵军之中并没有真正的威信。
而身边的周骐,勇则勇矣,打战或许是一把好手,但他的出身便已经决定了与将门世家们存在着隔阂,指挥麾下一两万大军尚可,想要十余万大军听从他的命令,显然有难度。
可是,田单也更知道,随身佩剑的意义,甚至有剑在人在之意。岂能轻易交付他人。如今,却是双手奉给了自己,无异于将自己的身前身后名托付给了自己,这已经不能用信任来表达了。
田单看着面前的长剑,不由慨叹:赵国有如此忠诚之将,确不该亡也。
一旁的周骐显然也是一惊,双眼不住地在廉颇与田单二将之间徘徊。他知道,廉颇递过的不是一把剑,而是赵国的希望,而这交接,也不仅仅是一场关乎十余万大军调配权利的交接,更是一份责任的传承。
接过这柄长剑,田单便再不是即墨城中火牛冲阵的安平君,而是赵国之国士——都平君了。
田单自然也明白此剑之重,故关之上,赵括对自己说过的话语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响。
“苟利国家死生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赵国的百姓,够苦了!”
咬了咬后槽牙,双眼静静看向了廉颇,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啪嗒!”
一双厚实而满是老茧的手,已然按在了长剑之上。
“苟利国家死生以,岂因福祸避趋之。”田单便说着便接过了廉颇的长剑。
廉颇看着田单接过自己的佩剑,口中不自觉地重复道:“苟利国家死生以,岂因福祸避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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