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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感到气愤,却无可奈何,她的手在围腰布上擦一下,又抬起来摸一摸头发间那个常夹着钗头凤发卡的位置不再有那个发卡了,便有了一种失落感。

她鼻子酸酸的,忽然缓缓地说,早知道我头上的钗头凤发卡当不了买一张画的钱,还不如不给你。这钗头凤发卡是你外婆生前给我的,那是我出嫁前夕,已经20多年了,我本想让你将来找了媳妇,给媳妇的,眼下却被你当了,没有任何意义。花店里的刘雪瞧不起你,你以后也不要去见她了。

郑圭不高兴,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心里却仍然惦记着刘雪。他在房子里来回走几圈,又绕到母亲面前说,妈,刘雪说我买一匹活马给她才要,可我哪有钱买一匹活马送给她哟。母亲说,郑圭,别听实了,刘雪是哄你的,你真正送一匹活马她,她也不一定要。郑圭坚持着他的感觉说,那也不见得。

这时,他走进卧室,落眼就看见前些天刘雪送给他的那枝插在花瓶里的玫瑰,花瓣儿已经烂得发黑了,证明它已经死了,可是自己对刘雪的那颗暗恋的心似乎还没有死,他现在还在胡思乱想,该怎样弄一匹活马送给刘雪……

几天后,郑圭突然打点行李包裹。母亲问他上哪儿去,他说哪儿也不去,就到北方去。到北方去干什么?母亲再问他就不说了,低着头,很郁闷的样子。

母亲到底懂儿子的心事,直接挑明说,郑圭,天下女人多的是,东村找不到,到西村找,何必硬要在一棵树上吊死?郑圭抬起头,仍然痴迷地说,妈,我就不相信我弄不到一匹活马,到时候送给刘雪,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母亲焦虑地讲,儿呀,你不要不懂事,人家刘雪心里早就没有你了。她是哄你的一句话,你就听实了吗?纵然你弄来10匹马送给她,到时候她也不会要,何况你一匹马都弄不来,别傻了,要实际一点。

郑圭很犟,背着包裹就要出门,手里还拿着一把锄头,在门槛上一敲说,我就是不相信你说的话。

见儿子有逆反心里,母亲焦急地说,郑圭,你到北方去拿着一把锄头干嘛?到北方去需要很多盘缠,这把锄头可当钱花吗?

妈。郑圭走过门槛回过头说,我身上没有一分钱,但我一定到北方去,不搭车,就步行。在路上饿了,我就用这把锄头给人家挖地干活,换一餐饭,吃饱肚子又上路,就是一年两年走不到(北方),三年四年可以走得到(北方)吧!

母亲见儿子那么大的决心,也有几分感动。她又拦住儿子,说你真要到北方去,还等两天吧!等我把家里一些略微值钱的东西变卖后给你做些盘缠。

这会儿,母亲望着一群鸡在场子里游走觅食,就对他说,郑圭,今天夜里让鸡蓄笼,抓几只卖钱给你,你明天上路吧!郑圭说,妈,我已经把你的钗头凤发卡当了,白当了,没起任何作用,我心里非常愧疚,怎么好意思再要家里的东西呢?

这时,母亲再说什么郑圭不听了,径直踏上一条七弯八拐的土路朝村外走去。太阳升得老高,但它灿烂的光线因被天上的云团遮蔽而一时变得暗淡,仿佛在预兆匆匆外出的郑圭同样暗淡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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