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富就坐在一边扯炉子,鼻孔里还喘着粗气。他虽然没有帮锤,但眼睛却不时看着师傅在铁砧上锻打的那块铁,它经过几次回炉,几次锻打,师傅又用一把长柄铁钳,趁那铁块高热透红时左崴右扭,慢慢地就成形为锄头了。
之后,他又拈着这刚成形尚未退热的锄头,走近前边一个水池,放进去,嘶啦啦的冒出了一层白色的泡沫。让它在水池里大约泡几分钟,师傅又把它拈出来,丢在成品一块儿。
他见望富盯着看,便撩起套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把汗说:这叫淬火。望富不怎么懂,问他:假如不淬火,这把锄头能不能用?
用倒能用,用不了两下子,特别是碰砸到硬物上就会崩裂,也就是不耐用,坏得很快。师傅还以淬火打比方,说一个人要成器,少不了“淬火”的过程。淬火就是以热碰冷,如果热算优越的环境,冷就算恶劣的环境,一个人既要能够在优越环境里沉住气,又要经受得起恶劣环境的考验,否则就无法成器。
望富听了心里不舒服,好像师傅在批评他学打铁,经受不住手上起血泡的痛苦磨炼。
到了晌午,从外面走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近了铁铺,他忽然叫一声侧身埋头扯炉的望富,望富转过脖子,认出一张熟面孔,他就是曾和望富同班的同学覃越。
覃越问:你怎么不读书了?望富因厌学而辍学,当然不好回答,鼻子轻微地“嗯”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刘武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冲着覃越问: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有事。覃越从衣眼里掏出纸币来:我爸叫我来买一把锄头,几多钱?
刘武说5块钱一把,指着淬了火的几把放在一起的锄头叫他过来挑选,覃越走过来,蹲下去,挑拣了一阵儿,弄得乒乓响,却拿不定主意,要哪把锄头好呢?
小孩认为望富是学打铁的,比自己内行,便请他来帮着挑选,
望富望一眼师傅,见他不动声色,便暂停扯炉的活儿过来了,其实他也不知道好坏,想要师傅帮着挑,却又有顾虑:差的卖不出去咋办?他只好随便拿起一块锄头铁,装出很懂的样子说:这块好。
他没说出好的原因,覃越也不问,却迷信他,就接过那块锄头铁,也感觉它不错,顺便丢开自个儿摸着的那块,站起来从衣眼里掏出5元钱交给望富,望富又交给师傅。
师傅看他们在锄头成品堆中选锄头,暗自好笑,他自己打制的,心里有数,质量都不相上下,要不,咋能卖完?若真有次品,就得回炉。
师傅正起劲抡锤打铁,铁砧板被震得山响。覃越拿着锄头铁没有离开,而是凑近望富说了悄悄话,望富就请示师傅说:这位同学让我到铺外有点事马上就回来。
刘武“嗯”了一声,望富和覃越就走出了铁铺,铁铺前面是一条村道,弯弯曲曲地连缀着广袤原野上星罗棋布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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