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半个时辰,谢安在家仆的搀扶下也到了山顶。
环视山峰迷人的美景,谢安手捋着胡须悠然地晃了晃头,有些寄景生情道: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谢琰听了向谢安拱手道:“礼待贤才,方能使天下人心归顺于我。父亲可是求贤若渴?”
谢安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依旧看着远方。
冯雁注视着谢安有些消瘦的背影,内心也能理解这位当代名臣心底的焦虑与彷徨。昨夜听谢琰说起:俱难、毛盛、邵保等北秦诸将正攻打淮阳、盱眙等地,秦兖州刺史彭超也在攻打彭城,秦梁州刺史韦钟围魏兴太守吉挹于西城,而且沛郡也被攻取了。田洛前些日子到广陵军营还说正在攻打,没想到郡县之地这么快被夺取了。
冯雁清了清嗓子也看着远山独自言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浮生如茶,破执如莲,戒急用忍,方能行稳致远。兵者,贵勤练、贵勇猛、贵神速、贵攻心、贵计谋,贵器利,更贵于知耻而后勇,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谢安听到后面的言语,有些意外的转头看向冯雁,笑了笑说道:
“贤侄可知我心事?竟用孔仲尼之言劝解?”
“嘿嘿,叔父,小侄只是自我感叹而已。”
“浮生如茶,破执如莲,戒急用忍,方能行稳致远。此句甚妙啊!”谢安感慨道。
“是啊,正如登山一样,人,只有破茧而出、突破自我,勇于挑战才会成长起来。不能计一时之得失,不可流于菲薄。”
“哈哈,此刻想起幼度之言,甚是有趣。”谢安笑道。谢琰一听好奇问道:“父亲,堂兄说的何言?”
“他说广陵军营中流传一语:一见冯二似恶魔,再见无始赛神仙。”
“这是何意?”谢琰有些疑惑。
谢安好笑的摇了摇头并未解释,谢琰转头又问向冯雁:“无始贤弟,为何军营中如此说你?”
“这个……你还是问堂兄吧!”冯雁尴尬
道,心想:谢老大怎么什么话都跟谢安说呢?
谢安似是独言又像是针对冯雁,突然张口叹道:
“弱冠少郎难成栋梁之才,弯月虽残可照溥天率土。即是国之栋梁便应专注于朝廷社稷,怎可贪图钱财?”
冯雁一听暗自揣测:“难道这位叔父大人是嫌自己开了商铺醉心于赚钱而没有为朝廷做事?”
看着谢安不置可否的神情,冯雁顿时明白了,这是希望自己多为朝廷做些实事,怪不得说出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话语。
“看来这位叔父确实是求贤若渴啊,而且对“人才是生产力第一要素”这个道理所悟颇深。”有些疑惑地看向谢安,冯雁继续暗自思量:“这年代的人思想有这么超前?朝廷社稷比赚钱重要吗?看来自己的思想需要提高了。”
……
几人又是吟唱,又是赏花赏景,好不自在!
此时,陆续上山的人有很多,几乎人人头上插着茱萸,手里拿着菊花,或走或停或坐或观。更有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嬉笑追赶。
待到接近午时谢安几人才晃晃悠悠朝山下走去。
往山下望去,玄武湖中飘荡着诸多小船,似繁星点点般四处游弋。山路上随处可见各色花草,谢安与谢琰采了几颗茱萸插在了头顶,冯雁见状也跟着有模有样地采摘下一颗佩戴头上,入乡随俗吧。
跨过钟山脚下的南尹桥,经过北侧的广莫门,几人进入了宫中。宫门口站着两排身形健硕、佩戴甲胄、兵器的侍卫,看着倒也威武。向西再走百余米便是华林园,谢安与谢琰率先进入了园中。
上次进宫并未到过北侧,冯雁很是好奇地四处观望起来。与南侧景致大体相同,但是多了诸多假山流水、花卉草木,平添了几分野趣。
建康宫的设计营造,依照天象与周礼,由多重城垣构成,中轴对称布局,宫殿看上去壮丽巍峨,殿阁崇伟,宫室绮丽。
冯雁慢悠悠踱步到了华林园门口正要进入,忽然门口侍卫长枪一指喝道:“站住!令牌!”
“令牌?什么令牌?”冯雁楞道。
“没有令牌不得入内!”
“我靠……”冯雁暗自谩骂一声向林园内望去,谢琰与谢安的背影还能看见,正想高呼一声,突然从园中走来一位白衣公子。
定睛一看,“咦,这不是花会上的那个什么小王爷吗?”想到当日从这位小王爷手中赢得了一副《斫琴图,冯雁双拳一抱拱手笑道:
“呵呵,小王爷好。”
此时,白衣公子也认出了冯雁,本以为对方也会与自己打招呼,没想到这个白衣公子把头一扭对着侍卫说道: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说完,冷冷地瞥了一眼竟掉头走了。
“你个先人板板滴。”冯雁气得鼻子都歪了。
“前面那小子站住!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大象?”冯雁对着白衣公子的背影喊道。听到叫喊声,白衣公子身形一顿满面怒容的掉转身来,虽然没听懂冯雁在说什么,但从语气中感觉绝对不是什么好话。白衣公子走到近前用手一指冯雁怒道:
“将此山村野夫轰打出去!”
冯雁一听此话怒气更甚,同样手指对面大声喝道:
“有本事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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