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他见出岫言语之间已显得有些情急,心下不忍,脱口说道:“急人之急,本是我辈当行之事,李某不敢当姑娘请』字。”
出岫喜形于色:“公子果然高义!九姨日前尚在担心无人能将此事相托,今日幸得公子首肯,出岫在此先行代九姨谢过。”
边说边敛袵为礼,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喜乐无限。
李药师一时冲动,答允了出岫,心下原有些许悔意。
如今见出岫如此欢喜,那些许悔意,登时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当下只在心中盘算,如何才能将此事办得圆满,既合了出岫心意,又不令杨素难堪。
出岫见他沉吟不语,小心翼翼地问道:“勿要是出岫所请,让公子忒煞为难哉?介莫出岫再另觅他人,亦是无妨。”
适才李药师专心倾听出岫陈述乐昌公主之事,便没有特别留意她的南音。
她又身着男装,也使李药师暂时淡忘她原是女儿之身。
如今突然听见这甜软的语音,戒慎的语意,李药师的心胸肺腑,登时便融化成满腔似水柔情,不觉竟上前握住出岫双手,说道:“姑娘莫要多心,李某应允之事,向来一诺无悔。”
出岫双手被他握住,全身微微一颤,本能地便想抽脱。
然而心中又虚又软,似是不敢、又似不忍拂逆他意,堪堪将手掌脱出一半,手指却仍让他握在掌中。
她颊泛红霞,俯首轻声说道:“是出岫忒煞多心哉,请公子勿要介意。只是……只是公子沉思不语,出岫不知公子意下,不免……不免担心。”
李药师握住出岫双手,本是出于关怀,如今见她语焉不详,加以又羞又怯,心中却兀自倏然一凛,暗道:“李药师啊李药师,你是怎么了?可别让人家以为你在乘人之危啊!”
他于是将出岫双手轻轻放开,只觉出岫全身却又是微微一颤。
他生怕冷落了出岫,便又问道:“姑娘近来,还好?”
出岫又是娇羞,又是欢喜,低头说道:“出岫……出岫在此,甚是安好。”
言下神情,显见她在杨府,果然“甚是”安好。
李药师见她如此,心下却不知是甚么滋味。
当日在灞上初见,她是何等落寞哀伤,今日再见,却是截然不同。
李药师似乎有些为她庆幸,却又似乎并不乐见她身处杨府,竟是如此快意。
但觉胸口五味杂陈,涩涩说道:“姑娘乃是南朝金枝玉叶,在下原恐姑娘不能习惯北地胡风,今日一见,在下安心不少。”
出岫似乎意识到李药师口气有异,柔声说道:“多谢公子垂注。出岫身在杨府,虽不能事事如意,却还能与母亲、幼妹、九姨同聚,已不敢再有奢求。”
李药师道:“令堂、令妹也在杨府?”
出岫道:“是。老夫人待母亲、九姨甚是亲厚。出岫能够服侍老夫人,也算是报答老夫人礼遇亲长之恩。而且……而且……”她突然脸色一红,语音一顿,硬将话题转开:“如今已是深夜,出岫不宜久留。九姨之事,还烦请公子多多费心。”
李药师道:“姑娘但请宽心,李某定当尽力。”
当下出岫盈盈施礼,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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