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高夫人和善的假面终于龟裂。
“露姐儿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最是温和乖巧,平日里对茉儿也是恭顺和善,怎会做这种事。
反倒是虞兰茉嫁入高家长年无孕,怀了身孕却又不知保护腹中胎儿,本就有错在先。
如今竟不思悔改,还想着将这错处推到旁人身上。如此不修妇德又心思恶毒的女子,试问整个盛京,哪家敢娶!”
秦露也迅速反应过来,朝着高郁哭哭啼啼道:
“二姑娘这话也太过诛心,我不过是看茉姐姐因为死了父亲心情不畅,这才好心上前劝慰。谁料她忽然就开始生气,还嘲讽我没父母教养。”
她可怜巴巴地倚到高夫人怀中,“我虽没有父母在身边,可姑母却将我当成自家女儿疼宠教导。
茉姐姐这话不止是侮辱我,更是在侮辱姑母教养不善,我哪能忍得,这才跟她争执了几句。至于落水,”
秦露弱柳扶风地擦拭着眼角,满含委屈泪意的双眸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像高郁。
“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有饭吃,有床睡就该感恩戴德了。哪敢像二姑娘所说的,动手推府上的大奶奶。”
虞兰娇心头火冒三丈。
看长姐心情不畅刻意上前劝慰?只怕是刻意上前刺激嘲讽吧!
若非秦露太过出言不逊,言辞侮辱父亲,以长姐周全内敛的性子,又怎会不顾礼仪与人争执!
更何况,这秦露此刻明着说自己不敢放肆,实则是在羞辱虞家姐妹。
她说自己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该对高家给一口饭吃便感恩戴德。
言下之意,不正是虞兰茉如今也是生父横死无依无靠,更该好生将高家的人高高捧着,怎么敢如此冒犯高家主母!
一番颠倒黑白之语,刺得虞兰娇胸口痛楚愈发明显,只觉整个五脏六腑都在渗血一般。
犹记得当日高家求娶长姐之时,高家阖府上下无不诚恳万分将好话说了个尽。
高郁更是在父亲面前立誓,定要将长姐视作掌间明珠,一生呵护。
如今不到三年,沉静高雅的长姐变得郁郁寡欢,温和亲切的高夫人变得刻薄挑剔,知冷知热的丈夫,也变得嘴脸丑恶。
还是父亲说得对,当你得势时,身边所有人都会是笑脸。而当你失势时,再仁善的人,也会对你展露冷漠刻薄的一面。
“姐夫,你如何说?”
虞兰茉陡然紧闭双眸,再睁眼时,已是一派清明,浑身气势亦陡然一肃。
“你母亲对我姐姐的妇德大加挑剔,你表妹更对我姐姐的修养肆意指点抹黑。那你呢,在你心中,长姐果然是她们所说的这般?”
她之所以直接质问高郁,便是因为她知道,长姐对这个丈夫,还有着眷恋和爱慕。
若高郁还算个男人,还愿意维护妻儿,这杀机毕露的高家,总算还有那么一丝可取之处。
然而,高郁抿着唇,身侧手掌紧握成拳,一颗心在母亲和妻子两端极致地拉扯着。
长年累月刻在骨子里的孝顺,让他无法当众驳斥指责母亲,维护虞兰茉。哪怕私心里,他其实爱极了虞兰茉的淡然温婉,知书达理。
见他迟疑不定,虞兰娇失望至极。
本以为这个姐夫温和有礼,殊不知内里如此懦弱,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不敢开口维护。
见状,秦露心中暗喜得意,面上却不满地撅着嘴,凑到高郁身边,娇俏地晃着他的手。
“六岁我就来了高府,表哥看着我长大,我哪里是二姑娘说的那样。她这样说我,日后我还如何做人。”
说到最后,眼角已经熟练地包上两泡眼泪,晃悠悠地仿佛要滴到高郁心里去。
高郁只觉身子都被这泡泪给禁锢住了,僵硬得抽出手的动作都做不出。
他连直视虞兰娇都不敢,垂着眸子道:
“表妹是我看着长大的,母亲更是京都出了名的和善贤良,二姑娘还是勿要在高府挑事。今日之事,不过是意外而已。”
语毕,秦露满眼得意地看向虞兰娇,顺便着,看向虞兰娇身后紧闭的房门。
秦露和高夫人的人品毋庸置疑,那么人品卑劣、陷害婆母娘家侄女、顶撞长辈的人,自然就只能是虞兰茉了。
高郁的偏心和维护,既让秦露自得,也让虞家人彻底寒心。
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虞兰茉面容苍白憔悴,身形清瘦欲坠,唯有神情算得上镇定坦然。
只这丝镇定,在看向高郁之时,终究还是没忍住露出一抹痛心。
被她清明的眸光一扫,高郁登时慌了手脚,连忙将袖子从秦露手中抽开,迎了上去。
“茉儿,你如今身子如何了?”
虞兰茉微不可见地退开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不动声色道:“于太医诊治过,我已经好多了。”
她错开高郁的身子,走到虞兰娇身边。
姐妹俩仿佛隔着生死和遥远的时光遥遥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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