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看穿了他的心烦意乱,淡声道:“不过一个孤女,值当你如此忧心,便是虞横没能被治罪,难不成她还能翻出天来?
她若对你有情,便该知道她如今的身份远不够给你做正妃,合该自请做个侧妃。如此一来,和李家的亲事,也不会受影响。”
侧妃?
三皇子心中一热,想起虞兰娇的笼烟眉、桃花眼、粉菱唇、玉蚌肤。
原本要送她入教坊司,三皇子便是极为不舍的。如今听淑妃的话,她若还能当自己的女人,那边该是这世上最畅快的事了。
见他神情,淑妃心中闪过几丝腻味。
这些男子都是如此,一手要乾坤社稷,一手也舍不得如花美眷。
便是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也改不了这毛病。
她故作疲倦地放下茶盏,挥了挥手,慵懒道:“你自去忙吧,虞兰娇的事,母妃自会安排。”
虞府,虞横出殡的日子定在了初十那日。
因离了虞氏族中,虞家姐妹并不打算扶灵回渭都,而是在京郊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准备将虞横葬在那处。
到了初九这一日,天还未亮,虞兰娇拨弄着高台上的灯芯,双目沉沉地等着门外的消息。
半晌,春橘神色紧张地入内,“姑娘要奴婢准备的香料,奴婢都寻来了。听姑娘的吩咐,在不同的铺子里买的,绝不会让人发现端倪。”
虞兰娇一样一样地检验着纸包中的各色香料,一颗心这才好似有了实处。
前世,三皇子丝毫不顾往日情谊,在父亲出殡当日将她羞辱到极致,更以退婚一事彻底打了虞府的脸。
今生虞府境况虽有所不同,可此事不得不防。
三皇子若愿意给虞家留脸,虞兰娇便也愿意配合,私下里妥帖解决两人退婚之事。
若他还要跟前世一样踩着虞府的脸面兀自登高,就休怪她心狠手辣,让他重重跌下!
只可惜,今生三皇子的打算,竟比前世还让她恶心!
翌日,寅时末,虞家阖府都聚集在前厅,虞兰娇姐妹三人再度跪拜一番,虞府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门外早已站满了百姓,人人俱是满面兴奋地盯着虞府气派的朱门,只等着看虞府今日要如何办虞横的身后事。
虽被封了文正公,可以富贵体面地下葬,可大家都没忘记,虞横可是只有三个女儿!自古披麻戴孝,没有儿子,便是没人送终。
所以虞兰娇诓骗族长说要过继族中子弟,族长才对此深信不疑。
盖因虞横出殡之日若无人摔盆送葬,虞横怕是死都不会瞑目,对虞府来说,也是贻笑大方的丑事。
如今虞横一家已经跟族中脱离了干系,族中自然不会派人来办理丧事。
诸多人围在门口,只等着看虞家几个女儿无以为继,虞横声势浩大地追封最终无人送终的好戏。
虞兰娇姐妹三人不约而同地双手交叠放于小腹之上,挺直脊背静立在巨大的乌金黑棺前。
缓缓扫视着众多街坊百姓们或恶意、或嘲讽、或贪婪、或夹杂着欲望的眼神。
可笑吗?
在旁人眼中自然是可笑的。
父亲付出一条命,满以为可以为国尽忠,颠覆摄政王独揽朝堂的局势。却没想到他的死在他效忠皇帝眼中不值一提,反倒成了百姓眼中的笑话。
这也使得他的一世英名在百姓的误解和嘲笑之中不复存在。
前世百姓再提起虞横时,只会说他是那自作聪明错付性命的蠢材!
可凭什么!凭什么父亲要遭受这样的污名。今生她既然改变了父亲被定罪一事,为何不能接着为父亲正名!
泪水沿着虞兰娇腮边滑落,她掩下心中万千思绪,朗声开口。
“今日是我父出殡之日,多谢诸位街坊好友特意上门,来送我父亲最后一程。”
众人忙提起精神,心知好戏马上要开始。
果见虞兰娇跟虞兰萱对视一眼,“父亲生前,族人屡屡劝他过继嗣子,同僚好友屡屡游说他纳妾生子延续虞家香火,可父亲却每每拒绝。
只说虞家能否延续,并不看有没有男子在,而是看虞家家训,忠君之气节、殉国之赤胆、舍身之忠勇能否延续!”
门外百姓缓缓沉默下来,虞横往日乐善好施待人平和,对他们这些街坊从不摆架子。
而对大周学子,更是掏心掏肺地指点,从不吝啬。
更有站在人群中特意来送虞横最后一程的同僚,亦想起他的大公无私,对摄政王独揽朝堂的威势丝毫无惧。
他们可真是猪油蒙了心,竟全然将虞相的好都忘在脑后,一心等着看笑话。
虞兰娇的目光自他们骤然生变的脸上划过,继续沉声道:“为此他操劳一生,从不徇私藏拙,对我们三个女儿,也从不看轻贬低。
父亲以浩然正气和拳拳慈爱之心灌注我们姐妹长大,难不成如今父亲死了,我们姐妹便要低人一等,连为父亲摔盆送葬都不能?
绝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双目倏然灼灼,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愈发黑亮,衬得她整个人如明珠生辉,愈发让人不敢直视。
“今日各位街坊百姓为证,父亲的孝盆由我虞兰娇亲手来摔,我亦在父亲灵前立誓,生要延续虞家家训,死便化为亡魂,守护虞家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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