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耳朵,不可能长在任何必死的有机物生命体身上,它们的化身就是米榭駬──火性狂花的波流天使。
“泠泠淙淙的无明音流,流经诗人行吟的水泽、夜莺娇声宛转的月夜林梢,直达他翻腾扭动的产道,将我的发肤体魄系于难产时刻的狂乱呻吟。他行走于火与光的末梢神经,顺着高低起伏的脉动回音。每一次的滑掠,都让我千万只发烫的耳垂感到阵阵酸楚与抽痛。”
某一朵辛辣的火鹤顶端,坐着这么一个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的少女。她怔忪地谛听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流,手指尖碰触着头顶上的一双柔润犄角──尖挺的样态与轻软的绒毛,组成米榭駬的音频世界。
以头顶的那一对音叉为原点,她可以体受到冰河时期长毛象的低沉鸣叫,阿尔法星的超音波响尾蛇,穿透过去与未来的声形生命,以及某一朵生死于火星沙漠上的变光郁金香、萎谢之前的漫声哀歌。
“终于,大家都回来我们的沼泽,我们的私人地狱。欢迎光临天使俱乐部!”
不知何时,悄然矗立于米榭駬旁边的形体,啧啧有声地如是说道。
他的通体上下,装点得像一个阴沉冶艳的谢肉祭小丑──细笔勾勒的眉毛,精光闪烁的猫眼,菱形有致的小巧嘴唇。然而,这样的丰姿,却被那个畸零古怪的鼻子大手笔地横切过境,变成不搭调的鬼形魔样。
那道划破时间之轴与空间之膜的鼻梁,从他小巧的容颜,笔直地凸现出来,像是一抹勾人见血的鹰爪。狭长的骨干通透了现世与永恒时间的隔阖,像一柄倒插在水面与油层之间的薄利兵器。
至于这个神奇鼻尖的终端点,则衔接着所有世界的所有嗅色香味,并且,透过这层以感官属性而言、最为粗野生猛的频道,将生命与非生命的沧海桑田、青涩到烂熟的况味,屡屡披露于这群无法进入生死百态的天使面前。
这就是小丑与所有巧诈事物的守护天使,黑色地域的天使,尤利尔。他的能耐不仅仅在于传达味道与触感,同时,还再现出每一个生物在漫长或须臾的变迁生涯中、无可攫取的剎那官能性。
他倾身向前,将一颗介于熟美与腐朽之间的梨子、恰好处于千万分之一秒间的交融滋味放射出来,让那股厚重而郁甜的纹里泉涌而出,流淌于拉斐洱的眼睛画廊、米榭駬的声音甬道,以及,在他背后勃然升起的兰花触手。
严格来说,那不是由“一朵”兰花所包裹的肉须,而是在每一瞬间,都会流转过一回“成?住?坏?空”的炽热龙舌兰。在它无数次的自体勃生与死灭之间,喂养着花心中央的那张顽皮口舌,从舌根内深不见底的湿润坑洼之内,茂盛地窜长着。
时而软嫩、时而充血硬挺的肉质触须,尾端处不时翘立飞舞,从细小的孔洞中迸出深紫色的花汁。至于嘴巴的样态,活脱脱就是一张紧弛有致的阴唇,随着自身的律动缩紧与放松。只不过,在它喷吐出触须与舌尖的中央地带,是被一圈雪白晶亮的鲨鱼利齿所围绕持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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