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的警戒感,只有当年好死不死地碰上雷吉那的那一瞬,才有这么强烈的排斥力。
“康旻思,我知道这样听起来很不合理。不过,一等开完会之后,我就要带剎汶特回去了。让我们在半个光子辰之内,把所有的议题给结束掉吧!”
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流往何方的虚弱感,让剎汶特一时间无法确切掌握自己身体的所有权。这等况味,就像是她睁大眼睛,手脚无法移动分毫,只好带着无可奈何的窃喜,看着自己被交托给那个半扶半抱着她的陌生人──陌生到抢眼棘手的一个对象。
可是,这倒也奇怪,她无法明白自己如此松懈的反应。虽然,不知道怎么贯穿表里的莫名灵感,让她洞察某些最隐晦的机心与情景,然而,一向行走于各个场所、严厉画下“彼方”与“自己”的警醒与本能,自从利鸶的手指碰到她开始的那一刻,那些素质便从体内脱逸而出,如同一头无法御敌、忙不迭闪开的张慌小兽。
剎汶特觉得,有两个分裂开来的自己。前者晕迷不堪,对于眼前的对手毫无招架之力。另一个自己,则是过分清楚了──她知道,蠢动许久的想望,正是目前的这一段情节。宛如一朵孤立无援的蔷薇花,她分明无比地知晓,终究要摘取花朵的那只手掌会以何等姿势,优雅但不容分说地覆身欺近。
“到了。请进来休息吧。”
眼前一亮,她来到船舰最底层的套房。室内泛着隐隐然的绰约光晕,将陈列四处的医疗器材所逼临的生硬感,整个降服镇压掉。利鸶熟练地架起营养补充输入器,帮她脱掉紧身的绒布外套,以恰到好处的距离,在她无法感到威胁感的情况下,完成照护的整套1动作。
她无法再保有最后一丝乎隐乎现的清醒洞察,唤起昏睡感的药效,如同灌入干枯土壤的水柱,迅速地被衰弱的身体贪婪吸收。眼前的照顾者看似无心地碰触她的人工手臂,轻声问道:“虽然这是一只制作得巧夺天工的义肢,但是,是把它卸下来的话,会让你比较舒服吧?”
咦?!天杀的,竟然就这样发生了──那个总觉得呼之欲出、快马加鞭在身后追赶着她的剧本,她的秘密狂想,窃想着有朝一日会遇到某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这般询问她??
这套情节向来被意志死命把关,不容越雷池一步。不过,每在身心脆弱的时分,也屡次在睡梦之间磨出一道道淤痕斑斑的景致。
过度的疑惧反而让她全身冰凉,像是均云抹上一层药用薄荷粉。一举一动的衔接与连续,好似渗入了细碎的冷冻晶体,封住僵硬的脊椎骨,甚至锁住神经元的反射。
千万不能就这样被吃定了!要不疾不徐,语调不能透露出任何惊惶失措的线索,不让对方更有机会逼近剥除她已经摇摇欲坠的穿孔盔甲。
“请不用如此费心,这样就很舒服了。不过??”
对方的指尖还是停留在她的肩头,轻柔地摸抚着义体与原来断裂口的交接隙缝。锐利坚毅的五官,突而扬起某种无法言述的梦呓与沉醉,彷佛一个经年累月、在外星域流离征讨的战士,回到了最怀念的儿时故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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