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负面杂质,如同一瓶腐坏的香槟酒,淘淘不绝地淌入她一踩便碎、撤开防护力场的心灵。只因为她是她所选择的,最初与最后的对象,即使对方已选择成为她的敌人,行将随同百年一度的星际考古团离去。她还是感应着,寄生于所有浓浊色块一般的情感流动,直到什么都不剩下为止。
{到底还在妄想些什么?还在耽溺些什么?每个人都已经离开了,你却还以为,笙歌与酒宴还在你的超感应领土继续上演!}
那个自始至终都无法停止柔美劝诱的波流──她的无意识本我──还是不放过她,即便后果早已琳琅满目地铺展开来。
〔停止,停住!不要继续进入我的领域,窥探我的想法。你这个??这个怪物!〕
{亲爱的梵欧琳,我知道你想要的,我能够让它重现──如同回收那滩泼出去的半凝酒液。你知道我的能耐,只要你过来这里,握住我的手??}
她急燥地摔掉不知何时就握在手掌上的一方紫水晶镇纸。断金碎玉般的声流如此铿锵,但却丝毫摇憾不了她紧缩抽搐的血脉,也惊扰不起那方注定让她“不同于他人”的力场,交织着纤毫毕露的情念波动的力场──她赖以维生、但也终究将她逼到那方乌黑角落的光幻版图。
就在涛生云灭的内在视界,有两个自己,短兵相接地窸簌低语。每一句交换的言词,都是另一方的自我难以承受的微型黑洞,直捣她身心领地的记忆与物质。那坑没有任何色彩能够渗入的残骨洞穴,就是她贸然使用“禁制之力”的报偿。
由于狂怒与无能为力,她将不该施展的能力对准全宇宙中最不想伤害的对象。如是,金色湛然的星球也莫以挡御她撤手挥出的一击。无论是受损者或施暴者,都是同一个对象,都是她现已失去的??
“自从我们在一起以来,须臾未曾分离,而我也把自己最无可替代的部分,化入你的体内,如同你早已给予我的。在你的体腔与魂魄,我置放了连我也取不回来的生命戳记──从未想见,那竟然是造就分裂与割离的肇因??”
这是她在最后一次会晤时,原先准备好的一大段说词。有那么多的语言在她的嘴角蓄势待发,如同滂沱大雨一般的泪水。它们恨不得在那一刻冲出她的眼耳鼻舌,投往站在她对面的那个人怀里。当时,她们目目相视,她尚且抱有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盼望。虽然神迷而失控,但却没有滑下脚尖的那抹钢索??
只要我能说出来,把那些窜动于眉角流火的真正渴望说出来,而非为它们打造一座座无可跨越的狂怒塔楼,直到墙倒城倾的时刻,才以歪斜不堪的面目现身于自己与对方。如果,我就说出来,真正的面对彼此无可弥补的缺憾与必然??如果我没有狂妄到自以为,力量能够倒转乾坤,入骨的棘芒足以再度将我们穿刺于一体??如果,我没有说出无可挽回的关键句!
她无法驱走那抹替代一切的眼神。最后的对话总是返覆不休,如同记忆矿石的幽深回音,就在她每一秒的行走,每一刻的呼吸之间。当时她力竭而不顾一切,但愿一切都已然消失。
而蓝瑟琪呢?当她接收到最后一剑,揭开所有的禁制与封印,她又是感受到何等一去不回的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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