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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刚一走,贾政便摇头叹气,然后坐着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王夫人感觉自己一片心意白费了,进来劝道:“老爷这又是何苦?”

贾政抬头嘴唇蠕动着想说,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唯有一声长叹。

王夫人眼泪在眼角打转,说道:“我知道老爷怕宝玉学坏,时常绷着一根弦,对他未免严苛了些,但他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不懂礼节的孩子,刚能走动不就来看你了?老爷可也别将孩子逼得太急!”

说完,王夫人眼泪夺眶而出。

贾政又是一声长叹,正想着好歹安慰两句,恰值贾环来问安。

正眼一看,这贾环总是给他一种人物委琐、举止荒疏之感。

再想到宝玉,虽怒其不争,却是神采飘逸、秀色夺人,虽厌恶科考取士,却又在诗词歌赋上颇有造诣……

无论相貌还是文采,贾环皆大为不及。

再想到贾府其他几个子侄,如贾珍、贾琏,又或亲戚薛蟠之辈,整日花天酒地斗鸡走狗,比起宝玉更是不如。

如此想来,心情也就释然几分,命贾环退出,对王夫人感慨地说道:

“我平日对宝玉是严厉了些,但总归我是为他好,怕他学坏了呀!”

王夫人点头说道:“这两日我静处时也想过,也许我们所认为的好,并不是宝玉想要的,老太太那种才是。”

“那不就是放任吗?”贾政来一句。只是牵扯到老母,他也没多说什么。

王夫人道:“也不能说叫放任吧,无论如何,宝玉喜欢,看他与老太太,每次有说有笑,可只要见了我们,便立即……”

说到这儿,王夫人又想到宝玉下床去了贾母处几回也不来看他们夫妇,还是在她的呵斥与提醒下才勉为其难来的。

心下又不禁隐隐作痛,再次忍不住潸然落泪,余下的话也难以为继了。

怎么说,她都是年过半百的人,就宝玉这一个儿子,若与她仿佛越走越远,那她的心岂能不痛?让她岂不担忧?

但她也心知肚明,要改善与儿子之间的关系,关键在老爷而不在她。

这就是她为什么劝完儿子,接着又来劝老爷之故,总不能放之任之。

还好,老爷这回口风稍有回转,并没有像从前总几句话将她顶回去。

……

听完宝玉交代,焙茗只得从学堂取来教鞭,然后去找倪二与铁头。

路上一颗心砰砰直跳,“二爷近来行事怪诞,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好端端地让我去抽人,抽人也罢,可偏偏抽倪二与铁头两个泼皮。”

“万一人家恼了,翻脸不认人,那我不死也得脱层皮,二爷太特么坑人。”

尽管焙茗一路抱怨,可没辙,硬着头皮也得来,只愿待会儿倪二与铁头听话,认可他这个师父代表,不然可就玩大了。

倪二与铁头已等候多时。

见焙茗来忙问:“师父呢?”

“二爷今日园里有事,派我来的,所以我接下来的一切行为将代表二爷。”焙茗挺直腰板,镇定自若地说道。

“有何指示?”

“你俩先跪下。”

“啥?”倪二眼睛一瞪。

“我此刻代表你们师父二爷。”焙茗为了壮胆,故意拔高音量施以压迫。

见倪二与铁头依然犹豫,只好掏出一张亲笔递过去:“不信你们瞧这个。”

倪二与铁头接过一看。

果然见上面写着“一切听焙茗指示”,下面还有师父“宝玉”的大印。

“我们没见过师父的笔迹。”倪二说。

“还有,万一这掌印是你偷来的呢?”铁头补充道。

“二爷的厉害你们没有见识?我有这个胆儿吗?”焙茗反问道。

“那倒也是。”

“姑且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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