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仔细观察几位清客相公的反应。
见他们相互之间看了彼此两眼,脸上虽然露出难色,却多少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害怕随贾政去,还是因为被他刚才的话震惊到了。
毕竟他清楚自己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啥时候居然敢评价自己的老子吗?
不过眼前个个都是老油条,脸上的难色很快便消失,而代之以温和谄媚的笑容。
“听二世兄的高见,我们似乎应该留在京师更妥?”詹光带着疑虑的语气问。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考虑留在我身边,你们的衣食住行依然由贾府负责。”
宝玉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可不是他突如其来的想法。
也不知道曹公为何如此瞧不起这些所谓的清客相公。
清客相公,即门客嘛。
门客历朝历代有之,从未消亡,足见其有一定生命力。
门客可以彰显身份地位,在宝玉看来用来装逼至少可以有。
当然,这个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像詹光、单聘仁这些人,极显媚态固然是事实,可也得承认他们有一定学识,并不是只会坐在一起侃大山吹牛逼。
他们曾经都是落第或不得志的读书人。
任何时代读书人总有让人敬畏的地方,连没读多少书的凤姐都知道这一点。
然而可惜的是,贾府不仅仅贾政,养着的这些清客门人并没有用到实处。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将他们身上的能量或优势激发出来,仅仅只是供养着,一起吃喝玩乐可以,但帮忙指望不上。
接下来贾政外调当差,这些人若得宝玉所用,肯定不会再被散养,最后一个个只会附庸风雅式的拍马屁。
想必这也是曹公痛恨的原因之一。
宝玉推行大观园整改,提出一草一木皆可用的理念,那人当然更可以。
贾政压根不是一个会用人的人。
然而,几个清客听宝玉这么说,还以为是在跟他们开玩笑呢。
毕竟在他们眼里,宝玉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见一个个诧异的神情,宝玉大概也猜到他们在想什么,故而特意强调:“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可是认真的。”
进而又补充道:“也别以为我还只是个孩子,或者不配收留你们,怎么说我也是老爷嫡生子,且是老祖宗的心头肉,你们若是跟了我,不算辱没你们。”
“还有,你们跟着老爷,只能陪他下棋喝酒聊天啥的,其实无趣得很;跟了我可以赚大钱,有钱了干什么都可以。”
“好好考虑一下,不必立马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老爷外调当差,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之后的事,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
“不过,还是尽早决定为好,因为我的时间很宝贵。”
宝玉说完,扬长而去。
几个清客杵在原地,望着宝玉离去的背影,而后收回目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神里仿佛都有一个相同的疑问:刚才听到什么了?
不过他们心知肚明,有一点说到他们心坎儿里去了:朝廷旨意已经下达,那贾政外调当差便是眼巴前儿的事了,着实应该考虑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这次相聚而来,借道贺之机,其主要目的不就是来探探贾政的口风吗?
倘若不随贾政,而要继续留在贾府充当门客,让他们跟着乳臭未干的宝玉……这个似乎,好像也未尝不可。
几个老油条很快想通了这一节。
……
宝玉刚转身离去,贾政便有几分懊恼。
为什么每次就是不能与儿子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儿子分明已经“示好”了,可他依然没给好脸色。
为什么总是要不欢而散呢?
贾政其实也在反思。
反思后深深叹了口气,恰好詹光、单聘仁、卜固修几个进来道贺。
道贺后坐一起闲叙,再展望一番,便不知不觉说到何去何从的问题。
贾政虽然看似严厉,总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感觉,可其实待人宽厚。
因这次外调路途遥远且一去经年,到了那边又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所以并不希望几位清客相公跟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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