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憋了一肚子气回去,又忍不住跑到尤氏面前抱怨起来。
“宝玉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
“变成哪样子?”
尤氏还是一如平常地问道,尽管她看出来了贾珍问话中的怨气。
“你说,他怎么也得叫我一声大哥,我去了,他居然故意躲着我。”
“你没见着他?”
“见倒是见着了,可第一次他竟撒谎说去了老太太那里,我一打听,根本没去,这是几个意思?拿老太太来压我?”
提及这一茬儿,贾珍就觉得不爽,只是当时没在宝玉面前戳穿而已。
“后来你不是见到了吗?”尤氏道,“兴许那会儿他正有事,如今他可忙了。”
“那是第二次去才见着,可见了问他全是敷衍之词,不是明摆着欺我吗?”
说到这儿,贾珍更是来气儿,忽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吓得尤氏一个激灵,但她还是尽量安抚道:“宝玉可不是那种人,见了丫头他都笑容可掬,谁不知道他随和得很,怎可能欺你这大哥头上?”
“所以说他变了,非但之乎者也不告诉我如何识得小妹,还说些不三不四不着边际能呛死人的话来敷衍我。”
贾珍一想到宝玉那句“为了朋友,还有贾府的名声”就很不得劲儿。
可因心里有鬼,又不好挑明了问。
这一路憋回来,把他难受死了。
尤氏当然知道贾珍的心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次肯定痛恨宝玉。
此刻贾珍正怒,她也不好一味只为宝玉说话,唯有默不作声先听着。
但心里想说宝玉这话说得太对了。
贾珍越想越气:“小小年纪不学好,张嘴骗人,还学会敷衍、挤兑人,待长大还如何了得?我得找他老子评评理去。”
一气之下,贾珍跳起来要去找贾政。
尤氏一把将其拉住,劝道:“你别多生事端,找二老爷你说什么?让二老爷再揍宝玉一顿吗?老太太岂能饶你?”
其实贾珍也不会真去,毕竟问起来,他也心虚,只是一口气憋着难受。
“二老爷调任已经下来,已择定八月外出,这会子你就别给他添麻烦了。”
“况且二老爷若问你为什么找宝玉,你怎么说?说你为了小妹与湘莲的亲事吗?真说开了,你也不见得能讨好。”
贾珍心内敏感,立马反问道:“怎么叫我不见得能讨好?”
“这原本就不该你管的事儿。”尤氏嘴里这样回答,心里却想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把大家当傻子。
贾珍无奈,只得坐下,仍抱怨道:“都是老太太平时把他惯成这样。”
尤氏摇头:“下人私下说说也罢,你也这样说,老太太最见不得别人这样,她总共有几个孙子?不疼宝玉疼谁?”
稍顿了顿。
接着又苦口婆心地说道:“琏兄弟是大老爷的,可即便老太太对大老爷不及二老爷好,对琏兄弟也是疼爱有加,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二老爷膝下只有宝玉与环儿,一个嫡出,一个庶出,难道让老太太不疼嫡出宝玉,而更疼庶出环儿?”
尤氏望着贾珍:“这样的话,你以后可别说,传到老太太耳里,她又不高兴了。”
贾珍这才终于消停会儿。
可只要想着宝玉牵线已将三姐相与柳湘莲,他心中就有一股无名孽火。
尤氏心如明镜,见贾珍虽然不语,可怒气未消,又不忘提醒道:
“你不为小妹的幸福着想,也得看在宝玉的面子上,这次可不要胡来,倘若被你搅黄了,追究起来那才叫没脸呢。”
说完,尤氏起身去了。
反正该说能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若非考虑到其中的厉害关系,她会选择与往常一样,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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