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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孟说完,用力挤了下眼睛,眼角便流下两行清泪来,将他那张乱七八糟的脸,冲出了一红一白两道沟渠。
白是肌肤本来的颜色。
红是因为那处有道伤口,不算很深,但是细长,边缘无规则,一看就是被尖石或是树枝之类的尖锐物体划伤的。
凑近了再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那锯齿一样不规则的伤口上,有零星绿色疑似苔藓之物。
这刚好印证了张孟方才所言的真实性,因为他刚才说了,那溶洞壁十分湿滑,不但挂满了坠子一样的钟乳石,上面还长满了苔藓。
君澜就是因为那溶洞壁太湿滑了,一时没能借住力,这才滑落了下去。
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李泽然绝望了,他松开张孟的衣襟,悲伤而自责地跌坐在地。
师父把小师妹交给他,叮嘱他一定要护好小师妹的安危,结果他第一天就把小师妹弄丢了,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掉的!
……他不配做万春谷的大弟子,他太失职了!
李泽然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悲伤,捂住脸呜呜落泪。
反倒是先前没有弄清楚状况,一来就嚎啕大哭的苗老儿,此时亲耳听见噩耗后,他老人家竟然没哭,而且面上连份悲伤的情绪都没有。
他两只老眼灼灼如火烛,一瞬不瞬地盯着时越看。
不急不急,先不急着哭,先看这小子的反应!
苗老儿把时越当成了判断君澜生死的检测仪器。
清楚地从他眼中读出这一讯号的时越:“……”
都怪“大师兄”的名头太有束缚性,不能让他随心所欲。
时越读懂装不懂,无视苗老儿的目光盯视,越过他,径直走向那个溶洞。
苗老儿一看,心下大安,连忙拔脚跟上去。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殊不知这句话的误导性,简直大到离谱,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一个骗子在你面前情真意切地表露衷肠,可等你一转身,她立马又把同样的衷肠向另外一名男子,你能说你亲耳听亲眼见的这份真情就是真的?
不能。
所以苗老儿是不信张孟的,他只信时越,老和善说了,时越千年铁树开花,瞧上了他家小徒弟。
眼下这小子很淡定,丝毫没有要发狂的迹象,这说明他的小徒弟现在还是安然无恙的!
另一边,张孟还在向万春谷众人描述溶洞的凶险,并极尽可能地夸大形容,坚决杜绝万春谷众弟子下去寻人的念头。
“你们是没看见,那溶洞就像一口巨深的千年古井,里面云雾翻滚,阴森至极,我觉得那下面,十有八九镇压着一只千年老鬼,再不然那下面可能住着只危险性极高的上古凶兽……”
“总而言之,那下面真的很危险,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回想起那个地方了……”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响起苗老儿的声音:“阿越,你可一定要把你小师妹平安带回来阿……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儿!”
张孟扭头一看,面色大变,恨不能扑过去把时越拉住!
他刚才都那么卖力描述溶洞的凶险了,这人还敢往下跳……不要命了吗?什么样的同门情谊值得如此舍命相待?!
如果那溶洞下面真住着只千年老鬼或是上古凶兽之类的还好说,能把那女人的尸体毁尸灭迹。
可万一那溶洞下面没有老鬼也没有凶兽,就只有一堆石头,那位叫齐越多万春谷弟子下去后,岂不是一眼就能看见那女人的尸体了?
想到那种情形,张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哆嗦。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杀人的时候用的不是自己常用的剑,而是一把他从未在世人面前用过的剑。
这样以来,即便那俱被扎成筛子的尸体暴露于人前,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来。
这么一想,张孟一张发白的脸才重新有了血丝,他平息了下心绪,咂舌道:“你们那位大师兄……可真不怕死啊。”
才说完,脖子上忽然一紧,那力道之凶猛,险些没把张孟的脖子勒断。
他望着再次揪住他衣襟的李泽然,怒道:“李泽然!你小师妹出事,我也很难过,但是这件事情与我并无关系啊,你老揪住我不放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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