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帘下,面色虚弱的元吉强撑身体站起来。
随即他在踏步间,说:“是,小姐。”
“慢!”叶宏放抢先拦住人,“小姐,书信一事牵涉众多,不可武断!”
“何来武断?”甄可笑眼神空洞,“他该死,我成全他。”
叶宏放不顾面上横流的雨水,说:“小姐,石先生虽犯下大错,可他是当年事因经过的见证人。兴许弄清当年书信此中巨细,定能为将军冤案昭雪!小姐不如给石先生一个机会,也给甄氏全族一个翻身的机会!”
甄可笑突然大笑起来,笑容中显露出这个年纪少有的沧桑。
“今在异乡,族亲分离,父首不知归处,怜儿女凄凄,纵得沉冤昭雪,归家却无双亲。”她望着天凄迷呢喃,“谁给过我机会?”
“小姐,边塞的将士——”
“够了!”
石丹心打断叶宏放的话,他双掌撑着雪地说:“叶校尉,足够了。老夫为一己私欲,私藏书信,欺瞒将军出关征战,此为僭越!杀外寇是国职,但那是战事,而不是家事。也许那一夜见大漠风起烈火,外寇死伤无数我会痛快,但我害了甄王,致使小姐家门痛失,不曾思量其中因果。该死,我该死!”
他手脚齐动向前跪爬,拖着泥泞里的长袍说:“国仇家恨。小姐,杀我一人若解此恨,石丹心死不足惜!但郑国之大,司空权势滔天,其中暗里关系盘根错节,纵然这棵参天大树皆是蛀虫,那也不是你一人可以撼动的,小姐……”
石丹心喉间滑动,脖子青筋绷起,厉声说:“杀我一人,小姐可安居边塞!杀我一人,从此忘了仇恨吧!”
“可笑也许要让石先生失望了。”甄可笑眼神空洞地注视着他,“我区区一介弱女子,国仇我不懂,但家恨就是我此生执念——元吉。”
垂在膝盖的锁链被攥在手心,元吉直视叶宏放,说:“让开,阻我者,杀。”
叶宏放注视着元吉,见他面色苍白,知晓对方身受重伤绝不是自己对手。
但有一点很奇怪,白天士兵抽了元吉足足几十鞭子,这人居然不曾断气,反而此刻还能站着。
叶宏放百思不得其解,他知道元吉的养父是王府管家鹿不品,也曾听闻鹿不品早年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一手七绝剑纵横江湖未逢敌手。
从步伐身形上看,元吉的确像是个习武多年的练家子。
此刻两人间隔的距离不过短短几步,叶宏放感觉到了怪异之处。
是紧迫的危机感!
他常年游走边塞巡逻,对危险极其敏锐,而元吉身上散发的正是一股浓烈的杀意。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意?
答案只有一个。
元吉杀过人!
叶宏放脚尖点地,浑身紧绷,手中锁链一横:“如若我不让呢?”
元吉死气沉沉地回答:“那我便杀。”
轰!
天雷轰鸣,说时迟那时快,元吉借着雷响的契机,身子陡然一圈,手中锁链猛地横扫向叶宏放面门!
雷光闪烁间,锁链的残影在叶宏放的瞳孔中急速放大,他心中惊骇,这怎么看都不像重伤在身的人!
他迅疾双臂横展,手中的锁链被竖直绷紧!
嘭地一声,两条铁链交接碰撞!元吉大步流星上前,单手擒住叶宏放的锁链,向后猛地一拉!
叶宏放还未反应,巨大的力量骤然从手腕处传来,他惊的神色剧变!
好大的力气!
叶宏放顿觉在力气上输了大半,且脚下泥泞直直被扯得向前划开一道沟壑,整个身形居然被元吉直直拉到近前!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嘭嘭嘭!
元吉连出三拳,叶宏放一时避闪不及被打的头晕目眩,整个人登时心起邪火。
他脚尖撑地,抬脚横扫!
雪水四溅飞洒,元吉诡异的弯腰转身,弯臂直肘躲过飞腿,顺势从死角打中叶宏放太阳穴!
啪地一下,叶宏放狠狠摔倒在雪地里!
泥泞雪水溅得满脸都是,他猛烈摇头保持清醒,起身刹那就如临大敌。
如此干净利落的身手,叶宏放彻底明白了。
元吉是个狠角色!
面对这等强劲的对手,叶宏放不禁气馁。从军斥候他极擅打拳擒拿,早年在斥候营中他的身手属顶尖,对上大漠的外寇也不输气势。
可如今单单论及杀人,元吉俨然远胜于他!
石丹心见两人生死相搏,当即急声说:“叶校尉,何苦为了我这等罪人拼命,快退开吧。”
“不成!”叶宏放狠狠偏头啐了口血,“纵然他身手了得,我叶宏放也不能放任他靠近先生!”
他说罢重重踏足,震起水泊浑浊积水!
只见雷鸣光芒中现出一道身影,那腿如利斧临空劈落,直直斩向元吉!
元吉双手一抬刚刚撑住,可却叫叶宏放找到空隙反腿一扫,整个人被踢地骤然撞在山壁上!
“噗!”
元吉呕出一口血水,背上撕裂的伤口也紧跟溢出血珠。
叶宏放见此震声说:“你伤势严重,如若在动武恐有性命之忧。”
几人都看向元吉,就见他抬臂一抹嘴角,随即虚弱地说:“小姐之命,元吉纵使身死,也要完成!”
叶宏放眉头紧蹙,说:“你当真宁死也不愿放弃?!”
元吉未曾应答,但剧烈咳嗽几声后又迈步走来。
这一幕落在叶宏放眼里,顿时心生不忍。但为了保护石丹心,他毅然决然向前踏步。
两人同手同步,在雷光的映照下现出长长地影子,旋即就在雷光消逝的瞬间——
齐齐俯冲!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两人猛然撞在一起,并且一起打出一拳!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