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舟真人嘴里嘟囔一声:“缘分到了,留着也无用。”
随后第五婷将沥干的帕子盖在元吉额头上,边洗手边说:“师父这次倒是舍得,珍藏的丹药给这少年当糖吃。”
齐舟真人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里屋躺在逍遥榻上。
陆寒霄和江果在外边守着元吉,第五婷跟着进了里屋,她取下抹布擦榻上的桌案,问:“师父,头回见您这么上心,这少年是谁呀?”
“你还记得烟州那双绝吗?”齐舟真人十指交接盖着肚子,“就那、那、那……书琴双绝。”
“记得,九州之下谁人不晓?一书江笑南,一琴乐无双。”第五婷将抹布放入铜盆搓洗,“早年我去游历时还听过乐无双的曲子,好听着呢。”
齐舟真人捻着白须,说:“乐无双这孩子的琴当真是世间一绝,竟破了我的‘悲魔’,我本来寿元将尽,是她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第五婷用香帕擦手,问:“这跟外边那少年有何干系?”
齐舟真人翻起身,靠着软垫,说:“那脚铃是我送的,泡过药,可以养神。当年我身边没带什么东西,就送了她这么个小玩意,没想到今天又瞧见了,真是睹物思人,唉。”
第五婷坐到塌边,说:“崇武年的那场火把整艘花船都烧干净了,师父,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记挂着呢?”
“那孩子傻,当年我要收她为徒。”齐舟真人指着窗外,结巴地重复,“她她她……”
“她不肯。”第五婷抿着薄唇笑,“师父,修道在缘,乐无双无缘罢了。”
“这孩子兴许是她的,我这命里欠着债呀。”齐舟真人踩着软塌渡步,“不成,这孩子得留下。”
第五婷想了想,说:“这是陆师兄带来的人,恐怕已经入了万剑门呢。”
“老子说不成!”齐舟真人倏地转身,“跟着北堂渡那个老东西能落什么好?我这一手的绝活还没传干净,心里不痛快!婷儿,这人得留下,到时候就说、就说……”
齐舟真人端着下巴犹豫不决,第五婷噗嗤一笑,凑近说:“就说人得养上几年,不然身子骨得落病根?”
齐舟真人拍掌叫好,他无比溺爱的捏了捏第五婷的下巴,赞赏说:“还是婷儿懂师父的心意,就这么办!”
屋外的江果靠着门扉嘬烟杆,她撇眼瞅陆寒霄,说:“这少年是万剑门的弟子?”
陆寒霄用手背贴着元吉的额头,口中回答:“不是,他是随我小师妹入山的。”
“哟。”江果唇里吐着雾,“这般急着救人,瞧着不像呀。”
陆寒霄为人磊落,四大派交友无数,独独这开渊谷的江美人对他是冷嘲热讽。
他也不在意,笑着问:“那像什么?”
江果看着昏迷不醒的元吉,烟雾弥漫在面上显得朦胧,她说:“像你儿子。”
“江师妹说笑了。”陆寒霄将焐热的帕子放入盆中搓洗,“只是我那小师妹担心这少年,作为师兄,不想让她伤心而已。”
江果磕着烟灰,有意无意地看他,问,“你小师妹谁呀?”
陆寒霄将帕子沥干,细心地贴在元吉额头上,他渡步到门前望着天,惆怅地说:“昨日刚到万剑门,叫甄可笑。”
江果顿了动作,蹙起眉,说:“甄可笑?那不是前些月被砍头的甄毅独女吗?”
“这事我也听说了。”第五婷掀帘走出,“那甄毅听说被召回崇都的时候不带一兵一卒,结果叫皇帝砍了头。”
“这事传的广。”陆寒霄长吁短叹,“俗世大将,一世英名,一朝身死,谁听了都觉得遗憾。”
“咳咳。”齐舟真人咳着声走出,他问,“那这少年是甄王府的人?”
陆寒霄恭敬回答:“想来是的。”
齐舟真人眼珠一转,坐在小凳上,看了第五婷一眼。
第五婷会意,说:“陆师兄,这少年伤势过重,得在此修养些许时日,你看……”
陆寒霄问:“依师妹之言,需要多少时日?”
齐舟真人五指在小腿上敲着,第五婷盯着说:“怎么也得……百日吧。”
陆寒霄闻言,想了想,说:“那我便先回山门禀报家师,正好谷内我认识几位挚友,回头我来此住些时日,等他康复了在带他回山……第五师妹,你看?”
齐舟真人捏紧了腿,白须都被吹的飘起来。
“那……”第五婷尴尬地说,“便如此吧。”
陆寒霄起身奉礼,随后就离开了。
第五婷凑近问:“师父,时间说多了吗?百日时候,想着也差不多,只是这陆师兄着实是个呆子,竟然还要在谷内住下。”
齐舟真人举着颤抖的手指,气不打一处来,说:“还多?你就不会报个四五年吗?我看那傻小子还等不等!”
江果却看的透彻,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第五婷,悠哉地说:“兴许人醉温之意不在酒呢。”
第五婷登时羞涩地红了脸,而靠着门扉的江果毫不留情的大笑起来。
躺在竹椅上的元吉眼眸紧闭,神情变换无常,嘴里似在呢喃着什么。
“走……小姐……快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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