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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果得意地笑了笑,随手将烟杆丢到案上,从身后抱住第五婷的细腰,贴着耳边,柔声说:“就知道你没了我不行。”

“少动手动脚。”第五婷虽然这样说,也不推开她,“你乖,去给倒碗水。”

江果松手前突然张嘴咬了咬她的耳垂,耳坠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晃,闪烁着橘黄的芒。

第五婷耳根顿时浮起一片绯红。

江果倒了茶水递过来,说:“这两天我听从崇都回山的师弟说,甄可笑逃亡的事儿可传遍了,皇帝派了好些兵去烟州江家搜人呢。”

第五婷给元吉喂了茶水,问:“为什么去江家搜人?”

江果拿起烟杆嘬了口,说:“甄王妃江笑南出身江家,咱门内不是有不少弟子在崇都做官嘛,收信可比民间快多了。听他说是兵曹截了密信,江家老爷子想走边塞后门,把甄可笑给偷偷送到烟州去。”

“甄可笑不是入了万剑门吗?”第五婷搁了茶碗,“这少年烧成这样还挂念着甄可笑,师父怕是留不住人。”

江果挑着脚,说:“我倒是好奇,师父干嘛留这小子。”

第五婷端起元吉脚上的脚铃打量,发现其中的字迹被刮了道锐利的豁口,隐约看到写着两个字。

乐、文。

她说:“这少年可能是乐无双的儿子,脚铃还是师父送给乐无双的呢。”

“第五师姐。”珠帘突然被掀开,一名身穿珑纱道袍的少年走入,他拱手说,“我来取药。”

“台镜师弟。”第五婷蜿颜一笑,“这么晚还来取药?”

刘台镜笑了笑,目光掠过那脚铃时,面上一愣,旋即说:“师兄在后山破境,我便当回跑腿的。”

第五婷去配好药,交给刘台镜,说:“夜黑,我就不送了。”

刘台镜告辞出门,走了两步突然缓缓回过犹疑不定的眸子,注视着百草堂泛着朦胧灯光的纸窗,陷入了沉思。

……

五日后,元吉伤势逐渐稳定,齐舟真人曾来察看过几次,还问了关于他出身与受伤的原因。

元吉老实回答,他深知修道者不干涉俗世的铁则,便将自己的身份简单交代。而齐舟真人听完也不答话,便离开了。

竖日,陆寒霄来看他,还给他带来了鹿不品的书信。

元吉换了身水缎素衣,看着信。

陆寒霄奉礼,说:“真人,元吉身体恢复的这么快,都是托真人妙手回春的福。此次我来,是想接人回去。”

齐舟真人端坐高位,但还是矮陆寒霄一头,他抚着白须,说:“要接人回去可以,可我有话要问元吉几句。”

元吉闻言垂下手,抬起头,说:“真人救命之恩,元吉无以为报,真人且问,元吉绝无半句假话。”

齐舟真人跳下座椅,走近指着他的脚铃,问:“这脚铃是谁给你的?”

元吉说:“从小就戴着,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有我的父母知道。”

齐舟真人背着手,顷身问:“这脚铃关乎你的身世,你想不想知道?”

元吉微愣,从他被鹿不品收养至今,关于脚铃他曾问过多次,而且还去首饰铺子和小摊上查过脚铃的产地,可这么多年来,毫无线索。

在那段执迷于身世的岁月里,他一度迫切渴望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父母是谁,他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可从握起那柄剑开始,他便舍弃了过去,元吉便是他的名字。

从此以往,从今以后。

“我想知道。”元吉点头,可多加了一句,“仅此而已。”

齐舟真人这些天知道了他的身世,也知道他从小被人训练成死士,其中的苦楚不是常人所能理解。

齐舟真人叹了气,说:“这脚铃是我送给烟州歌女乐无双的小礼,当年我被困悲魔境,寿元将尽,是她一曲琴音救了我。这脚铃伴着你长大,你极有可能就是乐无双的儿子。”

元吉闻言没说话,第五婷攥着帕子,说:“崇武年间,乐无双的花船着了大火,满船的人都烧死了,没一个人活下来。”

元吉侧眸看她,见她面带忧色看着自己,心知她是在担心自己。

“我从小没娘。”元吉折起信塞回袖中,“她死不死与我无关。”

他这话说的冷淡,像是随随便便说出的戏言,可面容上看不出分毫玩笑之意。

“此事无怪乎你与她生分,那大火烧了整艘花船,而你是王府管家从河里捞上来的,这前后因由也算对的上号。”齐舟真人顿了顿,说,“但总归我欠乐无双一个情,修道一途最忌心结,我想还了这份情。元吉,我是开渊谷药堂长老,四派之中,丹道一门我属翘楚,旁人无人能及,你可愿入我门下?”

元吉抬眸定神,看着像是在端详,又像是在审视,他说:“真人,我是崇都在逃囚犯,路上还杀了官兵。不说我身上流的是不是乐无双的血,真人要还恩情的人都已经死了,我承了这份情,不合适吧?”

他杀了官兵,是在逃囚犯,入世便要被人追杀。况且他从小被鹿不品收养,即便是乐无双的儿子,可没半分母子之情。如果他磕头拜师,那便是给齐舟真人找了天大的麻烦,还承认了自己是乐无双之子的身份。

这是随着长大刻在骨子里的矛盾,他一面不想给人惹麻烦,一面又因为幼时积累的愤恨而不愿承认自己的母亲,他只想做元吉。

孤单而放纵的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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