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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边塞乃是郑国之盾,震慑外寇自郑国开国至此,皆由我甄家守护。可笑年幼时,每年才见父亲一面。”甄可笑浮现出几分哀伤,“如今父亲去了,满红关四年无将,皆是二位叔叔维持大局。二位叔叔劳苦功高,可笑在此,替亡父拜谢二位叔叔。”

她说完要跪,可梁封侯已经伸手扶住了她,双手不过掠过纱袖便抽回,不敢僭越分毫。

“小姐心系边塞安危,难能可贵。”梁封侯退回到座位上,双指在搓揉间,沉声说,“属下远在边塞,幸得刘左丞传来密信,才能及时赶到解救江老大人。只是……”

梁封侯眯起丹凤眼看向刘台镜,这幅模样好似一只狐狸躲藏在草丛中窥视。

只是他看不清自己看到的是猎物,还是猎手。

“边塞斥候遍布九州、大漠,明里暗里,消息甚多。按理,九州势力我也算是略知一二。我二人来此见小姐只是其一,其二,刘某心存疑窦。”刘朔云在短暂的沉寂中率先开口,“望刘左丞解答。”

刘台镜坐姿端正,缓声说:“刘尉史但请直言。”

“我收到密信时,还有一封密信快报紧跟其后。驿站快报,换马不换人,书信前后同时赶到,刘某实在惊讶。”刘朔云顷身沉下面容,“不知此次案件,刘左丞与陈廷尉,是否同气连枝?”

这般直白的态度让刘台镜猝不及防,他思虑着。

“书信一案,罗川自供招认,马福杀人截信掉包,酆承悦涉嫌谋害一方州牧。”刘台镜笑不露齿,“刘尉史与梁都尉前后安排细密,这信中写的明白,处置的妥当。刘尉史莫多疑,我与陈廷尉说同气连枝谈不上,各取所需罢了。”

刘朔云微微颔首时,眼珠转向梁封侯。

梁封侯眨了眨眼。

刘台镜和陈丘生之间的联系。

确认了。

“此事细枝末节暂且不论,江老大人算是保下来了。但烟州如今是无主之地,江家无人可撑此大梁。”刘朔云蹙眉思索,“陈廷尉虽留在烟州作保,但新州牧已经在路上赶来。”

“顾遥知,此人出身寒门,原是门州人士,可师承江老大人门下,在烟州颇有名气。后由江老大人举荐,在崇都司职太宰丞。”梁封侯双指一顿,“崇都之内,我已安排斥候探查已久,此人干净,瞧不出端倪。”

“太宰丞管理烧制陶瓷器皿等物,将这样一个人放在烟州,难言合适与否。”刘朔云跟着说,“虽说是江老大人门下学生,但近些时日依我来看,烟州百姓更倾向江家掌权。”

“江家长公子江百川饱读诗书,是个才子。”刘台镜扶着扶手,“但才子的度量是否足够一掌烟州呢?此事江老大人心中了然,如若江百川有才,想必早已入都从官,而不是顾遥知来此接任烟州牧。”

江百川是个纵跨浪荡子,整个烟州人尽皆知。

“江百川虽是浪子,可野心不小。”甄可笑捻着红袖,“前些时日他与廷尉左监陈平冈在烟花巷吃酒,叫的姐儿都是我的人。两人密谋决意定我外公死罪,事后由江百川来继承烟州牧一职。不过往后,江百川需兴建港口,支持庞博艺推行的新法。”

刘台镜抬眸直视甄可笑:“所以你杀了陈平冈。”

“江百川虽不孝,但亦是我外公长子。”甄可笑垂着眸,“杀他,便是断江家香火。”

梁封侯没答话。

刘朔云想了想:“庞博艺想要兴建港口收取税钱,用以支持城西禁军扩军,这事他早有安排。”

“那么这个顾遥知,到底会是谁的人?”梁封侯扫视众人,“他如果做了烟州牧,是要修建水渠大坝承继江老大人之志,还是建造港口,推行新法呢?”

三人闻言皆是沉默。

顾遥知是突然冒出来的,谁也不清楚这人心中所向。

“只能等此人到任后,才能看出虚实。”刘台镜正色地看向甄可笑,“甄姑娘,现下人都到齐了,也该说说你我之间。”

“你我之间?”甄可笑摇着蒲扇纳凉,“有什么好说的?”

“甄毅一案,事由皆出自庞博艺之口,尚书台又以他为首。众口悠悠,案子断的极为蹊跷。”刘台镜言语夹着激将法,“你难道不想查个究竟,为你父亲翻案?”

“刘左丞,小女子倒是好奇,你千方百计设下圈套,就连鼎鼎大名的活阎罗都被你说动保下我外公。”甄可笑朱唇含笑,将计就计地问,“你又为的是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那深藏的怨念。

刘台镜习惯性地展露出玩味笑意,说:“你我所求,并无区别。”

“我要郑国翻天覆地,乾坤颠倒。”甄可笑冷眸看人,笑容灿烂,“你要的是这个?”

“你要的是为甄毅翻案,为甄氏一族正名。”刘台镜嗓音也冷了不少,“而我要的,不过夺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甄可笑挑了挑眉。

她站起来,从红妆台上端起一坛封着泥的泥瓦罐,拍开封口后,将其倒入茶杯中。

罐里弥漫着酒香。

梁封侯闻着香味,喉间滑动咽了口唾沫。

他常年居于边塞,擅饮烈酒,可这味道他光是闻也能闻出来。

春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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